第 5 章

她婆婆卧床得有将近四年了,一直都是湘娘亲手伺候,而且婆婆神志清醒的时候很少,吃饭也要湘娘亲手捣碎了喂,甚至连她名字都叫不出来。

这几天宴屿眠看着都觉得累,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湘娘还只是个儿媳妇,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孝顺。

等最开始的痛苦过去,她会有更加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过这咾病鬼肯定还会带来其它麻烦。

捉拿妖邪本就是正道准则,虽说如今宴屿眠换了个身份,但既然她过去能成为澜清宗掌教,自然把该做的事情都刻在了心里。

她转过整个村子,村民们全都沉浸在恐惧和不安当中,谁也不知道咾病鬼下一次过来,带走的会不会是自家人。

“爷爷!爷爷!”

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乍起,宴屿眠循声望去,只见一村民正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他孙子着急忙慌地搀扶,满头是汗。

宴屿眠认得倒地之人,是个每天乐呵呵的大爷,五十来岁,身体还挺硬朗,昨日宴屿眠还看到他下地干活呢。

宴屿眠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团看不见的灵气便没入村民胸口,让他瞬间能够重新呼吸。

见爷爷终于能重新喘气,十几岁的孙子脱力地跌坐在地,哭道:

“我爷他今早起来就说喘气发闷,本来觉得歇歇就好了,结果怎么还越来越重了?”

宴屿眠将手搭在他腕上,一摸就明白了情况。

那咾病鬼把“病”种在了他身上。

宴屿眠心下一沉,有了个可怖的猜想。

——咾病鬼每次过来不光会带走患病的老人,还会把病种在健康人身上,经过数年的滋生发酵,再收回去。

湘娘的婆婆说不定就是多年前被种了病才瘫痪的。

去调查调查情况吧。

那邪祟在人身上养病,还不知道要搞什么坏事。

宴屿眠帮着少年把他爷爷背回去,再聚了一团灵气打入身体,多少能维持情况。

少年谢过她,着急忙慌地去请郎中,宴屿眠就回到了家中。

在湘娘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宴屿眠从厨房选了两把菜刀。

墙角那把柴刀更长,却不便携带。

宴屿眠拿出磨刀石,将刀刃磨得锋利,一手一个地拎着走出房门。

“你要去干什么?”莲生飘在她身边,问道。

“试试手。”宴屿眠绕到屋子后面,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古榕树枝干虬接,在初春时节生出无数崭新枝丫和嫩叶。

宴屿眠随意颠了颠菜刀,下一瞬,刀脱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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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

天欲雪斩开了万魔窟顶,剑刃上的鲜血泼洒,刺目天光撒入地窟之中,霎时间邪魔飞窜,尖叫着朝半空中那道血色身影涌去!

紧随而至的第二道剑气却将其碾碎成渣,结团的尸身自内而外地冻结,覆上冰霜,最后骤然炸开,化作灰黑色的冰晶簌簌落下。

灰雪茫茫而降,夹杂着鲜红的血珠,在这异象的中央,宋子凡正一寸寸逼近着圣门之巅。

他白衣早已被鲜血染成猩红,胸膛的血肉淋漓,大敞四开,能够清晰看到那一根根玉石般莹润的肋骨。

而在肋骨之后,一团脏器正沉重地泵跳着,每一下都挤得鲜血飚溅。

那东西形状狰狞,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心脏模样,因动乱的灵力不断扭曲着,正指引着宋子凡不断向前。

任何胆敢靠近的人或物,都会被剑锋毫不留情地斩灭。

圣门之前经过宴屿眠摧残,本就毁得不成样子,如今再被宋子凡洗礼一番,彻底破败到堪称掀了地皮。

九大魔主全都在暗处遥遥望着,并未有一人前去阻拦。

压根就没有必要,鲜血染红的身影随冰雪一同靠近魔门腹地,只会让他们愈加兴奋。

天下第一剑正在堕魔。

多么一件美事啊!

只需在侧旁静静欣赏即可。

随着挡路的邪魔之物被不断斩落,天欲雪发出悲鸣,嗡嗡声响如泣如诉,心头肉也在这一刻扭曲狂躁到了极点。

当宋子凡踏上万魔之巅,神兵之间的共鸣让天欲雪散出润洁光泽。

在面前数十丈远的地方,一把漆黑唐刀正孤零零插在巨石之中,它半个刀身都没入坚石,裂缝自刀刃发出,将整块石头击得千疮百孔,满是裂纹。

宋子凡浑身颤抖起来。

荧落,荧落。

曾经宴屿眠开玩笑般给他解释,这是微光散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