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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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两人从拐角走出来,梁老头径直出了院门,往村长家去了;殷时宁则转到偏屋去给赵三王四抓药。

更僻静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转出来一个人,正是本该在沐浴的阿理。

他目光沉沉,看着殷时宁离去的背影。

因为很不喜欢殷时宁不在他视线范围内,所以几乎是殷时宁前脚被叫走,后脚他就追出来了,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他刚醒来时,殷时宁对他的厌恶是实打实的,阿理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只是不大在乎这些。

可既然厌恶他,难道不该在老头提出的第一秒就同意?

他都想好了,等殷时宁拿着银钱来替老头赶人,他就把人的手脚打断,拿根藤条捆上带走。这山村并困不住他,之所以迟迟未离开,只是想弄清殷时宁让他觉得眼熟的原因。

——尽管最近他渐渐觉得殷时宁不那么眼熟了,就好像有什么本能正随着身体好转而逐渐消退,直到他恢复到失忆前的状态。

可是殷时宁却撒谎想办法留下了他。

殷……

莫名其妙的,想到山中遇见的那伙人。

以殷时宁的体质,即使离家出走也走不太远,想来殷氏是西州某个地方的武学世家。

脑海中莫名知晓,云纱锦对普通人而言过于昂贵,若殷家是小家族,家中不受宠的子弟应当用不起这种料子;而既然殷家不是小家族,那么阿理若是想打听,花点工夫总能将其找出来。

“所以,他留我做什么?”

这个念头反复出现中脑海中,实在想不出答案,但心头莫名有种鼓胀的情绪。阿理垂眸看了眼地面——因为出来得急,他只是随意地披上了之前的脏衣服,这时候院子里的泥土地上有一摊深色的水迹。

原本是想把殷时宁抓回去陪他沐浴的,这时候却突然打消了念头。

不远处,殷时宁抓好了几包药,一左一右捆成两小摞,提着出了院门。

阿理一直沉默地目送他远离,直到对方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沐浴。

……

殷时宁送完药回来,才想起阿理那个离不得人的毛病,结果回到屋中,却看到阿理安安分分地坐在浴桶里,正拿着布巾给自己擦拭。

他身上的污渍、血迹已经被洗掉了不少,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阿理常年习武,身上肌肉匀称,看过去赏心悦目。

殷时宁欣赏了几眼——就算是前世,他也是个学者型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泡实验室没空运动,瘦归瘦,身上的肉都是软的,没劲得很,阿理的身材倒是他很羡慕的类型。

只不过,那具身体的外伤过多过密,即便现在都愈合了,疤痕还在,乍一眼看有几分骇人。

伤成这样,失忆前一定也经历了很不容易的事。

殷时宁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一瞬间多了几分同情。他朝阿理走过去,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这地上怎么还有这么多水?你站起来过吗?”

“刚没拿布巾。”阿理举了举手上那块布。

他面色如常,好像真的一直老老实实在这里洗澡。

“在屋里不要裸奔啊……”殷时宁轻声吐槽,“下次要拿东西叫我。”

阿理:“你刚不在。”

殷时宁:“是,所以我说下次叫我。”

屋子就这么点大,他俩沐浴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对方。殷时宁因为心里头觉得跟阿理亲近一些了,倒也没那么别扭,就把这当成是大学宿舍一块去澡堂;至于阿理,他本来就话少,就算内心嫌弃殷时宁也不知道。

他身上的脏污主要是血迹,很快就洗得一桶水黑黑红红的,好在殷时宁早就猜到洗一遍不够,提前多烧了水,见状就帮他换了一桶。

第二遍洗完,阿理看起来干净多了,张大娘帮裁的衣裳还没送来,他就还是穿殷时宁的衣裳。

他比殷时宁高一些,肩膀更宽,殷时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勉强,还有点滑稽,不过那张脸中和了这种滑稽感。

这张脸……

可真是上天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