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行吧。”
殷时宁已经被这人不让他睡觉的行径搞怕了,别让他带病工作就行。
他艰难地抓完一副药,打算自己去厨房熬,又被看不过眼的少年打横抱起,“端”到了厨房。
……被多抱几次,人也就懒得挣扎了。
殷时宁闭目塞听,假装什么公主抱都是梦里出现的景象,到了厨房,该怎么煎怎么煎,认认真真给自己煎出一碗浓郁发黑的药,一口一口喝了。
他喝得面不改色,叫少年看得疑惑:“你不觉得苦么?”
“还好,”殷时宁说,“药也没有好喝的吧?”
是这样。
但……这人分明这么弱,还以为喝起苦药来,非得梨花带雨不可。
·
熬药的工夫,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殷时宁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歇了一会儿,等到梁老头带着饭菜回来。
下了山就是溪口镇,殷时宁怕殷家的人找来,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没去过。
不过,从梁老头每次带回的东西里,他能看出溪口镇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确实是个繁华的地方。
梁老头大概是考虑到殷时宁又病了,带回来一瓦罐用棉被包起来的热腾腾的菜粥,另外还弄了一碟子蒸肉沫和卤鸡腿,大呼小叫地招呼两人来吃。
平时他们两人吃饭,也就一荤一素配一份白饭,已算得上豪华;荔南村是很穷的,或者说这世道不会武的人大多过得很穷,乃是社会底层,梁老头这种专业技术人员相对而言已算富足,要不然也不会随便收留殷时宁。
而今天却有两个肉菜,是加强版的奢华,殷时宁很是意外,忙问:“老头,你发财了?”
“说什么胡话!这不是家里多了张嘴?”梁老头对他吹胡子瞪眼,“武者不用大鱼大肉养着,修为是要退步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这是对病人负责!”
他话说得急了,像是没喘上气,缓了一口才继续说:“再说这是相熟的药铺帮我做的,我就出了个材料钱,不过溪口镇卖鱼的少,淼淼就将就着吃点鸡/吧。”
“……”
殷时宁噎了一噎,把那句到嘴边的“说鸡不说吧”咽回去,小声说:“现在名字已经更新了,我叫他阿理。”
“……”梁老头沉默片刻,“你们花样还真多啊。”
少年从喉咙里泻出一声笑,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个错觉。等殷时宁再看过去,他仍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取个绰号,一个不满意当然就换一个,叫得应就行了吧。”殷时宁匆匆岔开了话题,“难怪我看你这瓦罐碟子都不像外头店里的东西呢,你相熟的药铺还能提供这种服务?”
“嗯,那铺子里有几个伙计跟着我当过一阵子学徒。它们店里本就是包吃住的,帮我做菜也就是顺手的事……就是明儿个下山的时候还得把碗碟给他们送回去。”梁老头一脸不乐意,他是极不爱洗碗的。
殷时宁也知道他这个毛病,就笑:“若我明天能好些,上午帮你把碗洗了。”
梁老头“嗯”了一声,余光瞥见殷时宁额头上的汗,又开始骂人:“你个臭小子,吃药发了汗,就不知道再添件衣服?!”
“那不是没衣——”
“你裹被子啊!”
……
一顿饭就在老头的骂骂咧咧中吃完了。
脏的碗碟暂时堆在了厨房里,用水泡着。殷时宁喝菜粥喝出一身汗,正是亢奋的时候,回了屋也不太想歇息,便点上油灯,摊开最近在看的医书。
少年跟在他身后进屋:“你那师父,身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