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在长满了杂草与遍是青苔的宅子里,越浮郁缓缓道。
宴示秋注意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小心,闻言他愣了下:“……以前未曾听你提过。”
越浮郁对他笑了笑:“以前也没有回来过,不然也不至于荒败成这个样子……我想过着人来修缮维护,但想过之后还是选择了弃之不管,这宅子就这样一直在这儿放着了。老师你看,这个池子里以前有鱼,我年幼时无所事事,时常拿着自己做的粗糙钓竿,在池边一坐便是一整日……我还学那姜子牙,想着愿者上钩,结果是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过。如今这池子也干了……”
宴示秋听着越浮郁说起他年幼时的日子,眉眼间很是耐心温和。
“……老师,这些天我当真不止一次梦到过,”越浮郁突然转了话题,“我梦到某日醒来,你就不在明琅殿了,我四处寻你,却怎么也寻不着,我很努力照料着你的明琅殿和院子里的树,但不知为何灰尘、蛛网、杂草……却越来越多,你的痕迹却越来越少,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也留不住你。”
越浮郁回过头,一双眼里盛满了悲伤的情绪,看得宴示秋心间莫名酸楚。
“见昭……”
宴示秋一时分心,脚下不慎踩着了一块破掉的地砖,越浮郁下意识伸出手扶住了他。
抓着宴示秋的手,越浮郁垂眼与他对视,又接着轻声说:“……我只有你,老师。”
“我哪儿做得还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别丢我一人在东宫里……”
夜色渐渐蔓延。
宴示秋看着这样的越浮郁,心下也跟着很是难受,别说狠话了,连语气都严肃不起来。那些类似于“老师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道理”,这会儿也没法再说出口。
宴示秋语气温软道:“见昭,你很好,老师不需要你改变什么……”
“那老师就不要离开我。我七岁前住在这个地方,和一个人住也没有多大差别,七岁后进了宫,也一直是一个人,直到老师到东宫,说你是我的老师、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那年秋猎围场上老师舍命将我从水里带出来,我就缠上老师了……像一只阴暗的水鬼,被老师带到了岸上,老师要我,我才能活,若是老师也不管我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师。”
越浮郁说着,眉眼间越发低沉。
宴示秋见不得他这么可怜……甚至是卑微的模样,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顺着下来,微暖的指尖落在越浮郁眉宇上,轻轻揉开那蹙紧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