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今天是疯了吗?一直吵着要他母亲的嫁妆,本来觉得他一个小娃娃不过就是闹点脾气,就像是要玩具一样,哄一哄就好了,但是一旦惊动了郡主府那就不一样了。
云阳君主如今在朝里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力了,但是毕竟那是皇亲国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是郡主。
之前他们家就得罪过云阳郡主,郡主府已经很不满意了,只是因为当年郭佳玉是生孩子死的,并非是病死,或者是被夫君欺辱致死,那时郡主府正处在多事之秋无暇深究,才勉强蒙混过关,可是现在……
这一切都不好说啊。
难道今天这孩子疯了吗?一定要嫁妆。
“你又不是女子,要什么嫁妆?你若是闺阁女子,那祖母在你出嫁之时肯定要把嫁妆都给你添妆,你是男子,应该顶天立地,开创一番事业……”
老太太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给裴彦画大饼,给他讲述人生哲学。
裴彦要的是大饼吗?他要的是钱。
“祖母此话差矣!您说的那些孙儿都做不来,孙儿是什么样的人祖母还不清楚吗?那些大事儿留着让二弟那样的人去做吧,孙儿现在就想要我母亲的嫁妆。”
老夫人:……
她快要吐血了。
讲真,裴彦是个什么玩意儿,她比谁都清楚,让他干一点正事儿都困难,更不要说开疆拓土顶天立地了,那些话就是哄他的,谁知道他还真有自知之明。
那怎么办?她可不想把那些东西交出去,那不等于要了她半条命了?不一条命。
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那谁能愿意啊?
没想到这时候外面有人禀报,云阳郡主府来人了。
那时云阳郡主府的人,老夫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轻易怠慢。
“快点请进来。”
老夫人还要摆谱,没想到这次来的是云阳郡主本人。
管事进来禀报;“老太太,云阳郡主让您出府迎接。”
老夫人:……
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是不是皇历不对,怎么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没有办法老夫人只能起身迎接,就算再不济对方是云阳郡主。
要知道以前南王雄兵在握的时候,她想见云阳郡主一面,都见不到。
老夫人带着两个嬷嬷亲自出府迎接。
云阳郡主这才从轿子里出来,虽然排场不如以前了,但是身份还在那里,到底是尊卑有别。
这就是规矩!哪怕是裴海这样的权臣也不行,更不要说老夫人了。
老夫人心头突突乱跳,心里隐隐感觉今天大事不妙。
云阳郡主五旬的年岁,保养得还算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她面色阴郁,眼尾泛红,身上带着一股皇家独有的杀伐之气。
现在的她就已经这样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当年她盛世的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风华。
只可惜了她这样威风,郭佳玉一点都没有得到真传。
郭佳玉性格温婉,端庄优雅,不争不抢,是最宽和的一种人,但凡她有这样的气势那裴海绝对嚣张不到今天。
云阳郡主见了裴老夫人一脸的冷漠,随后哼了一声,就进门了。
裴老夫人脸都抽筋了,也没有得到一个好脸。
她心里这个气,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对方是郡主呢。
“郡主怎么得闲,到老身这里来?”
云阳郡主没搭理她,但是在进客厅的时候,眼神一眼就扫到了裴彦。
她昨天收到裴彦写的信,信里言辞恳切让她到裴家来一趟,把他母亲的嫁妆给清点出来。
书信写不了太多,但是几句话,云阳郡主就知道这孩子想干吗了,再加上她已经听说裴海剥夺了裴彦世子的资格,裴彦无法承袭国公府的爵位,那她还有什么顾虑?
云阳郡主一开始不信,觉得这很荒唐,不可能有这样的事,谁知道打听过后,居然是真的,虽然传言天花乱坠夸大其词,但是裴彦确实是不能袭爵了。
这不是在打云阳郡主府的脸?
以前郭佳玉的死,她就已经伤心不已了,但是那件事儿无法清算,毕竟郭佳玉是生孩子死了,也不是裴海逼死的,裴海时候悲痛欲绝,又是抱着郭佳玉的尸首不下葬,又是绝食自杀,闹得很轰动,当时云阳郡主也心软了,但是裴彦不能袭爵是怎么回事儿?
她就想亲自上门来问一问,但是收到裴彦的信,云阳郡主犹豫了,裴彦居然不要爵位只想把他母亲东西要回来。
云阳郡主一想也罢,不就是一个国公府的爵位吗?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看得跟宝贝一样。
算了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那也不能勉强,现在只能按照裴彦说的先把嫁妆要回来,然后替孩子筹谋一下,也未必不如在国公府的前途差。
再次看到裴彦,云阳郡主冷静了很久,毕竟第一次见裴彦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当时她女儿为了生这孩子丢了性命,她对这孩子十分不喜,所以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但是女儿拿命换来的孩子,居然被别人弃之如履,那她这个做外祖的就不能置之不理。
“过来!”
裴彦马上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近前,然后把小手伸过来,那个热络劲儿就不用提了。
其实裴彦长得跟郭佳玉很像,尤其是眉毛和眼睛,还有笑起来时脸上的那个小酒窝。
云阳郡主调整呼吸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别人看裴彦都是狂妄嚣张跋扈桀骜不驯,但是这些在云阳郡主眼里,那还不够!云阳郡主年轻时候比裴彦狂放得多,这些缺点在她眼里都是优点,是他们家祖传的。
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好看,真是有他们家一半的血统。
云阳郡主心里已经认下了裴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悬念了。
老夫人从后面跟上来。
“看茶!云阳郡主,老身体力不支让云阳郡主见笑了。”
云阳郡主压根就不接她这一茬,她今天过来可不是来叙旧的。
“佳玉的嫁妆都在吧?”
老夫人:……
裴彦说起这些事儿,她能哄他骗他,但云阳郡主跟她说话,她敢吗?打死她,她也不敢,最起码她不能撒谎。
“在……不过云阳郡主问这些做什么?不会是裴彦跟您说什么了吧?他这孩子从小嘴里就没个正经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这是在拼死地挣扎。
云阳郡主:“就问你嫁妆在哪儿,无需多言。”
真是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老夫人都要气死了,心疼得滴血,这是要来真的了?可是她已经用了很多了,那嫁妆在她手里雁过拔毛,她能不用吗?
“这……”
“库房钥匙在吗?”
老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听到云阳郡主这一句话,她就乖乖地拿出来了呢?
云阳郡主自己没有接,她嫌脏,旁边站着的嬷嬷接过钥匙,然后带着身后的账房先生直接赶奔库房。
老夫人整个傻眼了,只好由着云阳郡主府的人把嫁妆拉出来挨个清点。
好家伙!以前裴家的人不知道郭佳玉有多少嫁妆,现在算是看清楚了,整个院子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整个裴家的库房都要搬空了。
老夫人瘫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哆嗦,像是弹琵琶一样。
这么多的好东西转眼就没有了,换了谁,谁不心疼,说是少了半条命一点都不过分。
朱嬷嬷按照名册清点完之后,立马上报,一共少了黄金五百两,白银两万两,百年山参十只,金银玉器十多件……
林林总总一大堆
不说别的黄金五百两,白银两万两,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云阳郡主听完没说话而是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现在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她能说被自己吃了吗?
要是云阳郡主训斥她,那也就罢了,现在郡主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老夫人都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说补上,但是她没有钱,就她那点银子连个毛线都补不上。
从裴彦出生起。这几年的时间老夫人就贪污了这么多钱,再有几年的时间她不得把嫁妆搬空了?
一开始的时候,胆子小,不敢多拿,随后胆子越来越大,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若是在寻常人家,儿子惦记母亲的嫁妆,那就是小题大做,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但是裴彦绝对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嫁妆绝对值得。
云阳郡主:“幸亏今天我过来看看,要是在晚上几年,这点东西怕是都得喂了狗。”
果然云阳郡主的脾气跟裴彦一个样,随心所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也导致了云阳郡主府下场凄惨,但是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性格都是与生俱来的。
老夫人差点就死过去。
云阳郡主用纤长的玉手摸了摸裴彦毛茸茸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慈爱,然而冷冰冰的话是对着老夫人说的。
“怎么办吧?你说说看!要不然咱们就得上金殿了,虽然现在本郡主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但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就算是当今陛下,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这话就厉害了,要捅到皇帝那里去。
真要是捅上去了,那还钱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丢人呀,裴家还要不要个脸了?裴海怎么在朝中当官,丢不起那个人。
老夫人脑子这时候还没有完全糊涂,赶紧让人把裴海找过来。
裴海刚刚从外面回来,人还没有进屋,就被小厮找了过来。
他这才得知云阳郡主来了。
裴海见了郡主就头皮发麻,以前他在云阳郡主面前卑躬屈膝,建立战功之后拿到实权,才觉得自己可以在云阳郡主面前挺直腰杆说话了,但还是有些胆怯,毕竟当年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郭佳玉事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他跟小妾的事儿?
他一开始觉得郭佳玉气度小不能容人,男人三妻四妾算个什么,但是也知道郭佳玉确实是因为这事儿血崩的,所以他心里是有愧的。
嘴上不说,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
“郡主好。”
裴海进门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