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有俱黑的毛病,晚上的暮朝峰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以前住在这儿时,入夜之后他从未踏出过房门,因此庭院里的石盏灯从没被他点燃过,像今日这样做还是头一次。

等点燃最后一盏石灯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萧琏璧吹灭手中的白烛后,回头看去,数十盏石灯此刻正发出柔和的橘光,如澄澈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点亮了庭院的这一片夜色。

望着这场景,萧琏璧沉闷了许久的心情,竟突然有了好转的迹象,紧绷的身体如释重负般松懈了下来,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将手中的残烛放到离他最近的一盏石灯上后,便向着屋内走去。

不徐不缓的脚步声,在这片幽静的庭院里突兀的响起,像是穿过夜间的凉风般,连衣料与空气接踵发出的“嘶嘶”之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忽远忽近,又不绝于耳。

萧琏璧脚下的步伐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在灯火的映照下,遮挡在夜色中的五官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肤白和唇色却透露出一种病态的白,惟有额间那一点暗色的红痕,给他增添了几丝鲜活的气息。

“寒舟?”萧琏璧快步走了过去,等到了结界尽头才停了下来。望着结界外的人问道:“你怎么来了?”

覃寒舟抿紧唇,良久开口道:“我知你不想见我,但我……”他突然沉默了。

对方这幅神情,多半是真的将他那日的那些话全部信以为真,萧琏璧懊恼不已,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不想看见你,寒舟我一直都很想……”

“师兄……不,萧公子。”覃寒舟垂眸道:“萧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多作解释。”

萧琏璧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一般,“寒舟,你……你叫我什么?”

覃寒舟平静道:“萧公子,我们二人的师兄弟情分已断,我自然便该这般称呼你。”

说到这儿也不知是记起了什么,他将视线从萧琏璧身上收了回来,“今日是我莽撞了,不该来此,就此告辞。”

话音方落,他便转过了身径直朝院外走去,然刚走出半丈,身后便传来了声音,“……所以,你特意从不寐城到暮朝峰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覃寒舟脚下的步子仅停顿了一瞬,复又继续向院外走去。

萧琏璧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骤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他张大了嘴想要叫住覃寒舟,却哽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他心里清楚,若是此刻就这么放任对方离开,那他和覃寒舟以后,就断不会再有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