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揽住妻子已经发福的身子,还似年轻时那样,轻揉了下妻子仍乌黑发亮的头发,笑着看向昏睡的儿子,柔声道:
“好,又把我给骗过去了,被你骗了一辈子了。”
郭夫人得意一笑,头靠在丈夫小腹,忽而重重地叹了口气:“梅丫头真是可怜,一看见她,我就想起玉珠。”
郭夫人仰头,看着丈夫已经苍老的脸,笑着问:“咱们一家三口骗陈家父子,会不会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这闲事咱两个若不管,你儿子肯罢休?”
荣国公摇头一笑,道:“放心,我今儿瞧仔细了,便是没你儿子,那梅丫头也会想法子让自己恢复记忆的,绵里针,温柔刀,嘿嘿,把陈南淮玩弄股掌之间,的确是陈砚松亲生的。”
“哎,你说咱们子风以后找什么样儿的媳妇,梅丫头这样的好不好?”郭夫人笑着问。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屁股后头跟着的好男儿太多了,根本轮不到你儿子。”
荣国公是行伍中人,说话自然粗些。
“陈南淮不必说了,还有个左良傅呢,那小子可不是善茬。”
“那杜家丫头呢?”
郭夫人接着问:“模样俊,也有手艺,日后若是子风病了,她能端茶递水地伺候。”
“那你还不如找个老妈子呢。”
荣国公轻拍了下妻子的肩膀,笑道:“杜丫头和你儿子是一路性子的人,只能当酒友,不能当夫妻。”
“你老是驳我,仿佛我说的都是废话。”
郭夫人恼了,忽然噗哧一笑:“不过这辈子下来,好像你说的都对。”
郭夫人笑着看儿子,轻抚着丈夫搭在她肩上、那双皮肤已经松弛的大手,轻声问:“哎,三个儿子,你最喜欢哪个?”
“子风。”
荣国公笑的温柔,亦问:“你呢?”
“我也是。”郭夫人笑道。
荣国公坐到床边,怜爱地看着小儿子,轻轻地拍打了下儿子的脸蛋儿,冲妻子笑道:“那两个大的,子乔带兵打仗,弄得一身匪气,又凶又恶,瞧着就烦;子献当官从政,总板着张脸,一出口就是孔孟之道,又酸又臭,我最是讨厌听他说话。还是咱们幺儿好,机灵可爱,又仗义善良,多好的孩子啊,是我的种。”
“呸!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呢。”
……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玄虚观外
闹了这半响,已经到黄昏了。
游园上香的仕女公子们也早都打道回府,夕阳柔柔地洒在台阶上,碎了一地的金黄。
盈袖脸色有些差,懒懒地靠在陈南淮身上,由丈夫搀扶着出了道观。离得老远就看见赵嬷嬷、海月等人迎了上来,将她从陈南淮手里接过。
“怎么回事啊,奶奶脸色怎地差成这样,头发怎么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