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头的陈南淮此时通身舒畅,甚至有些微醺,他莞尔浅笑,淡淡地说了句:“有劳三位了,来呀,多搬几个暖炉进来。”
陈南淮用手背蹭了下略微发烫的脸,扭头看去,嚯,盈袖这丫头正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燕窝,她的手都有点抖。
陈南淮不禁有些得意,这丫头估摸着被他吓着了。
瞧瞧,她穿着素,整个人如同秋风里的一朵白菊,单弱得叫人心生怜意。不过呀,她真不会捯饬自己,头上戴着朵俗气绒花,穿素就该配珍珠,赶明儿叫百善去弄一套珍珠的首饰来。
“还想吃燕窝么?”
陈南淮凑近了,柔声问。
底下那三人已经开始商议着怎么做账,吵吵嚷嚷的,可在他听来,无比的悦耳。
“这东西滋阴养颜,对女人好。”
陈南淮这会儿高兴,说话也软和了几分,是啊,他方才吓着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要不让百善去酒楼,再给你拿一些?”
“不用了。”
盈袖强咧出个笑,拒绝。
她起身,眼瞅了下外头,道:“想必你这里忙,我就不打扰了,我,我要去守灵了。”
“也行。”
陈南淮点点头,瞅见朱管事垂着双手,侍立在门口。
“那个朱还是羊管事,你来。”
陈南淮招招手,将朱管事唤进来,他连眼皮子都不愿抬,打了个哈切,低声嘱咐:“你,好生陪着小姐去守灵,别叫那些秃驴腌臜了她,过会儿我也来上柱香。”
“是。”
朱管事赶忙答应了,老人面上颇有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侧过身子,陪着小姐出去了。
*
到后半夜,雪似乎小了些。
义庄本来就在城北,人迹罕至,这会儿北风用力嚎,如同鬼哭。
盈袖从上房出来后,并没有立马去后院的灵堂。
她站在院子里,仰头,让雪粒儿落在脸上,身上。
扭头看去,外院的上房此时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商讨之声。门外守着四个持刀的护卫,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而百善就像只花蝴蝶,跑进跑出的,一会儿端碟点心,一会儿煮雪水泡茶,忙坏了。
而另一个院呢?
这会儿也亮着光,虽然隔了一堵墙,但能听见和尚嗡嗡念超度经文,还能瞧见升腾起来的香烛烟雾。
盈袖面无表情地往后院走,不住地告诉自己,这都不关她的事,看和听可以,但绝不能多嘴。
正在此时,身后打着灯笼的朱管事紧走几步上前来,慌张地左右瞧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知道咱们大爷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