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出了口气,自打被左良傅从桃溪乡掳劫走,每一刻都活在提心吊胆中,现在总算能松快片刻。
外头的风似乎小了些许,天也蒙蒙亮了。
盈袖闭眼假寐了良久,都没有睡着。
她索性起来,帮柔光多添了条被子,下床穿鞋,蹑手蹑脚地出去。
谁料刚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团黑物吓了一跳。
此时小院一片白茫茫,隐隐能看出被人踩出的脚印。
在上房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坐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男人,他身侧放着把绣春刀,腿大剌剌地伸到最底下一层,许是听见了响动,回头,粲然一笑:
“丫头,起得好早啊。”
“大人。”
盈袖欠身,给左良傅福了一礼。
细细瞧去,他头上和肩膀都落了雪,想来在外头坐了许久。
女孩暗骂了句:这狗官可真能扛冻,竟还这么神采奕奕,不是说昨晚上去窑子寻花姐儿去了么,不在温柔乡里贪欢,怎地这么早回来。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那个……”
盈袖指了下小厨房,小心翼翼地问:“今儿过年,我想给小师父做一顿好吃的。”
左良傅扭头看了眼上房,沉思了片刻,笑着问:“不知本官有没有口福。”
盈袖笑了笑,没言语。
低着头,自顾自地去了厨房忙活。
“那个,那个……”
左良傅起身,想要追过去,生生驻足,踮起脚尖,笑道:
“那我把院子扫一下罢。”
男人双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有些不懂了,平日里他做事决绝果断,为何这回这么久,连个丫头片子都拿不下?方才听见她和柔光谈天,说是想要回南方,难道他就这么令人厌烦?
左良傅叹了口气,闷头拿了个扫把,默默地扫雪。
……
日头渐渐高了,总算放了晴,也算给憋闷在寒冷中的人带来点欢愉。
厨房里雾气腾腾,倒也暖和。
盈袖脚不沾地地忙活,南边过年的时候,总是她和大嫂一起张罗。母亲是长者,自然不用沾手,二嫂生了儿子,是梅家的大功臣,总有五花八门的借口推脱身上不舒坦,也不干活儿。
盈袖叹了口气,过去在家时,她也曾偷偷在大哥跟前说过二嫂的坏话,撺掇着哥哥与那妇人闹脾气,现在人都没了,再想吵两句嘴,也是不能了。也不晓得侄儿在他外祖家过得怎么样,个儿长高了没。
人啊,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想着想着,盈袖眼角就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