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呼吸一滞,紧接着,就是他带笑的泛哑声音传到她的耳畔。

“小雾初,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睡一觉起来,本王就会看到……嗯……太后身边那个不男不女的美人儿端着汤要一口一口喂本王。”

“本王可是没有断袖之癖。所以啊,就来看看嘛。”

他笑意更深,“顺道也多看一眼小雾初。”

云雾初眼睛一亮,不知他话里的真假,他惯常是爱说玩笑话的。

未等她细细琢磨,他下一句话就紧接着而来,“看来进了宫就是愁,瞧瞧我们皇后娘娘竟都愁白了发。”

云雾初面色发窘,就要后退,脚步刚挪,她撑伞的手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掌包住,“小雾初,你年少时,我们见过,你可还记得?”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最是春风得意好时候的年纪她第一次见了他,第一眼惊鸿,第二眼挚记,第三眼,就已经偷偷把人藏到了心里。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还是不显,手背上他的体温凉的惊人,四下都是人,她慌张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还未等她用力抽手,徐胥野就已经松了手,他喟叹一声,辨不清情绪,“看来都忘了啊。也是,哪能记那么多小事和陌路人。”

云雾初话梗在喉咙处,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她垂了头,看着伞柄上的穗子,一时失神茫然。

说了那些少年往事又能如何呢,无论是否开始,如何开始,他们的结局已然是定了。

陌路,又殊途。

李日升又扬声提醒:“娘娘?还不进去吗?奴才瞧着,陛下议事要结束了,您先去暖阁暖暖身子,这雨越下越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

云雾初方才如梦初醒,微微定了定神,便又挺直了腰背撑起一身雍容华服,她后退两步,开口唤道:“燕泥!”

“奴婢在。”

“为王爷撑伞。”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了身,不再去奢望看他一眼。

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为他撑伞,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她步履匆匆,眼角泛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进了暖阁。为自己到如今,坐在皇后位子上,已经嫁为人妇还肖想、渴望他的心感到羞耻。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惟愿君安,君好,君侧常有人相伴。

……

云雾初与皇帝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几乎是板着脸,坐在暖阁等雨停,又板着脸一同去了湖心小亭。

她是有话问他的,比如,“为什么故意让雍勤王在外面冒雨等这么久,又不召见?”

又比如,“雍勤王的病又加重了,你可知?”

再比如,“他早已成不了你们的威胁了,为什么还要变本加厉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