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彦低着头,“怎就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何不提早来找我?”
“我出身淤泥,那些脏污于我而言只是寻常,你不一样,你是受诗书礼仪熏陶长大的,我再狠心,也不会拉你下来,”聂珏道。
杜修彦绞住手,他难受的仰起眼,盯着聂珏道,“甘棠,你在讽刺我吗?”
聂珏轻眨眼,未语。
杜修彦唇瓣发抖,望向她尽是愧疚,“对不起。”
聂珏微笑,“你代我伴君,也算偿了你对我的歉意。”
杜修彦眼里凝结出泪,压抑的颔首着,“我接下了。”
“从前在国子监,我常常想,你这样的人该伴在明君身侧,我这样的人应是为虎作伥,未想,我竟也做下了我自己都料不到的事,现在想来,也是造化弄人了,”聂珏谈笑着道。
杜修彦没笑,他道,“甘棠,曾经我在牢里回答过你的问题,如今,我想把这个问题抛给你。”
聂珏抿声等着他的话。
杜修彦吐尽浊气,问道,“你是谢太傅的弟子吗?”
“是,”聂珏道。
杜修彦颤着身站起来,眼泪瞬间披撒,他倏忽往地上跪,聂珏急着伸长手托住他,“我受不起,你别这样。”
杜修彦轻推她,硬是往地上跪下了,冲她磕了一个头,“我中途告退,害你走了诸多弯路,我们杜家贪生怕死,前魏出逃,到大齐还是改不了这个病,让你平白遭罪,甘棠,我没脸求得你原谅。”
聂珏拉他起来,随后弯腰咳起来。
室内除了这咳声就是死寂。
半晌,她平复下来,就见杜修彦面显焦急,她侧靠到垫子上,安抚着道,“怪不得你,你也是遭了牧甫的欺骗。”
杜修彦垂着头,只流泪。
聂珏看着他哭,微哑声道,“容德,皇上你可一定要辅佐好啊。”
杜修彦以袖拭泪,正色道,“我此生不再做懦夫,定保得皇上安坐朝堂!”
聂珏半露着笑,“朝中如今比往日澄澈,那些勾心斗角目前少了,你辖管也不难。”
杜修彦瞧着她,胸口闷的说不上话。
聂珏便做困累状。
杜修彦双臂在半空划出一道弧,抬臂俯下一拜,那宽大的袖摆直垂着,隐现颤动,须臾他背过手走出门,没入漫天大雪中,不再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