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族中的长辈,路过大名府,你亲自去迎接,可是那位倔强的清寒老人,却是从头到尾,连看也不看你一眼。答也不答你一声,就此过境而去。
我在你的屋顶,自斟自饮,看你独处一室,饮酒至醉。
那一回,你在好几处上官府里周旋来去,到处送礼,作揖,哀求,陪笑,受尽了冷眼讥嘲和刁难,好不容易把被扣住的治河银子讨来一半,刚赶回大名府,就遇上河堤坍塌,压死好几个工人的惨事。修堤的工人怒极恨极,在河堤上叫着你的名字,破口大骂,说你是丧尽天良的贪官,说你一个人吞了治河款,却害得河工丧命。
你听到怒骂,什么也不说,只是飞快划拔银两,分派人手,尽早重修河堤。
那个晚上,你又是一个人,缩在房间的一角,怔怔发呆了很久,然后,象个软弱地孩子般,无声地落泪。
我以为你是为自己受到的委屈和冤枉而悲痛,然而,当我凑近窗外,提聚内力细听时,却只听到你一直一直喃喃自语,责备着自己的无能,自己的软弱,责备自己无法更快地拿到治河款,无法在灾难发生之前阻止。
一直一直,你都不变,身在泥污之间,其心皎洁如月。
一直一直,你都不改,纵然悲伤,纵然疲惫,纵然不被任何人理解。
做为读书人,你毁了自己的清誉,可是,却不肯自暴自弃,却依然没有忘记走上这条路的初衷。
做为官员,你不够刚直,不够清高,不够任何可以在史书上留下灿烂一笔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