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没事。”
“……啧。”另一个站在车下的男记者见状,耙了耙头发道,“真的只能跑吗?就算警察不管他们杀他们自己的孩子,可也会管我们的失踪和死亡啊!这还有个兵,有军车,他们就不怕警察和军队联合讨伐圣息村?!”
傅言不想和他辩论。
把人毒死,或者把人迷晕,然后趁着人睡死的时候杀的杀、带走的带走。抛尸到山里,最后一把火烧了车,拆分处理残骸,每一步对于村里人来说都未必是个难题。
他们或许不能做得天衣无缝,可这个时代的警方调查也是错漏百出,逃过一劫不是难事。
于是傅言只是站在泥泞的土路上,任由夜风吹乱自己的头发,淡淡道:“那你可以留下试试,看他们会如何对待你。”
***
两个小时后。
夜空再次被乌云笼罩,闷雷滚滚,雨也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虽然这雨没早上那么大,可久站雨中,还是能把人淋得透透的。而且看样子,这场雨不会轻易结束,甚至可能变得更大。
就在这样的雨夜,两个穿着蓑衣的人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走过。他们每人提着一盏煤油灯,那灯虽然一定程度上防雨,可火苗也微弱得摇摇欲坠。其中一个人还牵着一个小孩,孩子只戴着个大大的斗笠,夜行、路滑和不怎么温柔的速度,让这个孩子在夜里走得跌跌撞撞。他几度几乎要摔下去,只是牵着他的大人用力一提溜,他又站了起来。
这种苦困令孩子极度不舒服,他本来也没到很懂得忍耐的年龄。他边走边哭,累得崩溃,也累得哭都难以大声。他偶尔挣扎着想要甩开大人的手,当然没成功,便哭喊道:“爷,我不走了!我走不动!爷爷!”
那声音相当稚嫩,听着只有五六岁。可被他拉扯的男人充耳不闻,只粗声粗气道:“快走!”
“我不走,你放开我!”孩子的脾气也冲了上来,他的声音在雨夜里也尤为尖锐,“放开!啊啊啊——!!!”
“嘶……!”
那孩子竟是狠狠咬了一口大人的手,大人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抽回手。孩子一下失了重心,嘭地一声后仰摔在地上。
“老孙,你抱他回去算了!”另一个大人见状,终于开口说话,还连忙去拉起那孩子,“这也没多远了。”
“你爱抱你抱!”原本牵着孩子的大人堪称铁石心肠,连扶一下那孩子的动作都没,“我才不抱!”
对方道:“这毕竟是你孙子。”
“我宁愿没这个孙子!”
“呜哇——”孩子哇哇大哭,蹲在地上无论如何不愿意动。拉他的大人也无奈了:“老孙,你这又是何必……”
“你家没孩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孙语带愤怒,“我倒要看看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你家生下来的娃能不能长大!”
“老孙,你说什么呢!”对方也被他惹火了,“谁不是为了村里,就你家牺牲可大可大了?那村长家的儿媳赵金花没被逮回去?哦,你家就光享受好处,永远不用出力?想得美!”
顿了顿,这人又恶声恶气地补了几句:“你可别忘了,这次是圣母娘娘显灵,亲自点的名!你以为把你家娃送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圣母娘娘都看着呢,谁也别想违背约定!”
说完,他也不管老孙还喘着粗气准备反驳什么,径直抱起了孩子,往前走去。那孩子还在闹着脾气挣扎,壮年男人的力道却叫他难以挣脱,只得被渐渐抱远。老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在原地猛然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哭声在雨夜里渐行渐远。
直到这三个身影和那哭声完全消失在夜里,路边高高的野草丛里才传出了长长的喘气声。
“什么鬼,老孙家居然就是被抽中的那个孙家!”一名男记者即便努力压着声音,还是难掩于其中的震惊,“他家居然有孩子?我昨晚都没见到!刚刚那就是他的孙子吗?”
“恐怕是的。”领头记者道,“听起来,他家提前把孩子送走了,可还是在圣母节上被选中,现在居然还是老孙亲自接回来了……”
“这群人真是疯了!赵金花那要是算流个胎,老孙家这个就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女记者道,“不行,我们一定要追上去,搞清楚他们要拿这些孩子来干什么!”
“我们先想办法绕边找找接近村子的办法吧,总不能从主路进去……”
说着话,众人纷纷也往圣息村的方向走去。但和走在路上的老孙等人不同,他们一直走在野草、灌木和树林中,虽然辛苦,却能隐藏身形和足迹。
是的,正如傅言所料,这些记者们最终还是决定作个大死——挖掘出圣息村圣母节和圣母娘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