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幅画并没有完成,还留下大片空白的地方,他想画一些什么上去,却怎么也想不起原来是要画什么的。
要不还是画几个人罢?
小弟走的时候是几岁来着?
他只记得在山里看到被野兽撕咬得血肉模糊的躯体,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想来当时他是很惊惧的?毕竟从小娇惯着的,没受过伤,没吃过苦。
所以母亲才会去陪他吗?她总是那么宠溺他。
还有父亲,几个姨娘一起陪着他上路,想来也不寂寞。
那后来他有见到小弟和母亲吗?母亲还是要与那些姨娘斗?
要让他说,这自降身份的事情不做也罢。
就担心她没了自己,只小弟一人可以依靠,他又是个混不吝的,别吃了亏都没人能帮他们一把。
若那人真是宁二娘子,当年府衙内院的那把火便十分蹊跷,谁会去帮她?
宁府?不,应当不是宁府,不然宁二娘不会现在才出现,宁父什么性子,他自忖还是理解几分的,他能将宁二娘退婚又再嫁,若他知道宁二娘还活着,怕是会再将她绑起来塞给另外的高官,以换取他的前途。
宁世远也没有那个能耐。
那便是宁大娘子身后的陆言安?
陆言安行商是一把好手,父亲也曾对他出过手,只被他躲了过去,若是他想要报仇,也说的过去,再加上他的嫡兄陆知安,这事八成就是陆府的手笔。
若不是元夕节那把火,父亲不会从江宁知府变成提举常平使,也不会因为常平仓被烧一事而下了狱……
可恨的陆言安,可恨的陆府!不,更可恨的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若是当初因刘太后薨,他下旨降东西二京囚罪一等,却没想到江宁府还有一个曹止庸!
曹天磊嘴角含着笑,却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一般,浑身都在细碎地颤抖,手上的纸被带得悉悉作响。
他将手放下,怔怔地看着那幅画。
他的家也跟那幅画一样,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涂抹不了。
曹天磊慢慢地将画撕碎,一下、两下、三下……
等再也撕不动时,慢慢将纸塞进嘴里,纸太多,将他的两腮鼓起,他却浑然不觉。
墨汁沾了口水被沁湿,从他的嘴角溢出,看起来像是干涸了的血迹。
门外,刘仁明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挂了一个讥讽的笑,慢慢的慢慢的离开,没发出一丝声音。
等出了院子,脸上又换成了和煦的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温良谦恭。
是夜,陆知安刚下衙回了家,门口便看到回来的陆遥,他对他点点头,迈步往里走去:“事情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