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八男一女,其中属苏乐乐伤势最重。

左右手臂和右边脚踝脱臼,两个膝盖青紫,一只眼睛成了熊猫眼,这时,她正在治保处一名办事员面前轻轻抽泣。

“主~席万寿无疆!呜呜呜——同志,我苏乐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上午转户良关系的时候,被人污蔑,刚才有被人无缘无故说成是走资派,”苏乐乐一边大声痛哭,一边从包袱里拿出那张盖了红戳的奖状,“我是东方红公社丰枣村的优秀社员,这是村支部给我的奖状,我是听主~席话的好学生,怎么就成了走资派,呜呜呜——”

治保处请了女军医为苏乐乐治伤,女军医看着苏乐乐一个女孩子要紧牙关,硬是没有喊出一声疼,相反,那群男学生一个个哭爹喊娘的,特别是一个男学生非要说自己已经断了腿,一个劲惨嚎,更是让女军医对苏乐乐高看一眼。

苏乐乐只是脸上抹了药,手臂和脚踝没有让女军医固定,说她一个革命小将,这点痛苦和革命先辈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就让女军医离开了。她端端正正坐在办事员面前,讲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从她被发现是假千金,到今天被人“殴打”,她一边说一边哽咽,却一直忍住没有委屈的大声哭泣。

“你这是被有心人陷害了!”办事员说,“你养母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知道,你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被人泄愤遭人暗算罢了。”

苏乐乐惊讶地瞪大眼睛:“陷害?暗算?我没有得罪任何人。还有,我主动留在丰枣村,主动上交了养母给的钱,还得到了村里支部的表扬和嘉奖,怎么会有人想要泄愤而害我?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都新社会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坏心眼的人,绝对不会的。”

办事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苏乐乐一眼:“小姑娘,你年纪轻阅历浅,心地善良,但事实就是如此。凡事留个心眼,不会错!”

苏乐乐还有辩解,却见有人进来,在办事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匆匆离开。

办事员神色渐渐严肃,他认真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苏乐乐,告诉了苏乐乐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苏乐乐同志,一个小时前刚才有人举报,说你的大哥,哦,现在应该是养兄蒋红学挑拨群众内部关系,污蔑革命同志,十分钟前,我们调查发现,刚才殴打事件,也是蒋红学挑起的。我们会致电蒋副主任,让他严格管教蒋红学同志。蒋副主任已经表示下不为例,请你放心。”

苏乐乐脸色有些白,嘴唇都在颤抖,她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办事员觉得自己把严酷的事实展现在这样一个单纯的姑娘面前,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苏乐乐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终于低落下来。

“真的,真的是我大哥吗?他为什么——”

办事员觉得,自己的话让小姑娘的天都塌了。

可虽然不忍,却还得把讲事实告诉她,“你养兄为了给刚寻回来的亲妹妹报仇,所以故意污蔑你,把你说成是走资派。不过你有了丰枣村支部的证明,事实上,你也是个大公无私的革命小将,我们一定会请蒋副主任好好管教蒋红学的。”

苏乐乐抬起头,用盛满眼泪的双眼瞧着办事员,半天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小姑娘垂着脑袋离开治保处,办事员觉得蒋红学真是好树结了烂果子,心肠太坏。

苏乐乐错过了公共汽车,只好再回到市里住旅馆。

刚要走进旅馆,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叔~!”苏乐乐很意外,三步两步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赵奕没搭理她,只是觉得她的伤势似乎有些诡异,明明和刚才见过的不一样。

但他也没多问,半晌才说,“开会。”

苏乐乐从小包袱里掏呀掏,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个大红色的有机玻璃发卡:“我今天回不去了,这是给江教授的,大叔你帮忙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