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敦实,留着一把虬髯的月氏使臣的坐席就在裴元鸿身侧不远,纪清歌冲裴元鸿的方向颔首,在此人眼中就如同那俏丽小娘子正在向自己眼送秋波一般。

达阳图都在月氏乃是国师之位,地位不低,大月氏本国男女性情奔放,他高居国师之位,也没少享用过女人,此次出使大夏,山高水远,本国队伍中并未有侍女随行,结果等到了大夏之后才发现这个国家中的女子竟是多看一眼都会马上躲避的脾性?虽然也有青楼这样的地方可供取乐,却多少总觉得有些意味不足,只是身在异邦,他也少不得忍耐一二。

今日亲身参与这大夏国母的千秋寿诞,已经被其规模和布置暗中震撼,又有右侧女子坐席放眼望去一片的云鬓花颜霓裳倩影,达阳图都早就有几分心猿意马,好在他还知道这场合不是他能乱来的地方,多少也按捺着性子,如今竟然眼睁睁看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天山神女一样殊丽脱俗的小娘子面带微笑的颔首示意,他不是不知道这小娘子目光直视之人并非自己,但到底是风流惯了,当即端起自己面前案几上的酒盏,执在手中冲着纪清歌遥遥的举杯后一饮而尽。

达阳图都的举动其实并未落在纪清歌眼中,毕竟放眼望去对面百官坐席人头攒动,好端端的她去留意谁有无饮酒作甚?恰逢秦丹珠轻声叮嘱她和柳初蝶席上用冰湃过的果子不可多吃,便就转开了目光。

达阳图都此时刚刚一杯饮尽,刚想炫耀似得亮一下杯底,就见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视若无睹的转了头,当下就沉了脸,一把拽了裴元鸿,指着纪清歌这边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达阳图都手劲极大,裴元鸿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拽得一晃,等再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就皱了眉。

“那一处坐席是安国公府的家眷,图都国师还是放尊重些吧。”

对于西域这些人来说,大夏的官员和公侯品阶绕得他们一头雾水,一个官职罢了,还要再去记这是几品,然后官职和品阶之外还要有公侯爵位的传承,传承就传承吧,还要逐代降爵,然后好容易记住一个代代递减,又还会弄出什么谁家子嗣有了功勋就原级袭爵……他们哪里弄得明白,反正大意是了解了,这个鬼方战败国的后裔的意思是那不是平民百姓?

所以碰不得?

感觉自己作为大月氏国师的崇高身份受到了羞辱的达阳图都当场就想发作,好容易才想起来这里是大夏,而他代表大月氏出使中原也是有着交好的使命的,喉头动了几动,重重的哼了一声,松开了裴元鸿。

人虽坐回了位置,只是脸色一眼就看得出心中的不虞,也不用身后侍立的太监伺候斟酒,自己执壶倒满一杯,又一次一饮而尽。

裴元鸿垂目掩住眼底的讥讽,他自幼在鬼方长大,自然对西域那些混乱不堪的风俗颇为了解,在那一片草原和沙漠里,女人从来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就连王室女论起婚嫁也不过就是看男人能给多少牛羊罢了,至于兄弟共|妻、子娶父妾这类的根本就是司空见惯,这个大月氏的国师只怕从来没想过来到大夏之后看见的竟然都是不能碰的女人。

心中不屑的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的娘亲是大周公主,他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中原人秉持的礼义廉耻这一套的话,他也不见得就比这个大月氏的国师心思干净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