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盘捧到段铭承面前,他漫不经心的搁了一块玉珏,天子和亲王两人各自投注完毕,这一副条盘便向着下首各家依次传了过去。
段熙敏和燕容两人有心想要跟着天子下注,奈何捧着纸笔登记的太监笑吟吟的就是不肯透露天子押的哪一艘,也只得胡乱押了一个。燕锦薇无精打采,随便搁了一支金镶玉的镯子,条盘便向着雍王府的卷棚传去。
纪清歌耐着性子坐到现在,已是再也坐不住,一则是那宛如实质的灼灼目光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二则也是裙摆湿冷的贴在腿上也着实有几分不舒服,盘算了一下如今也已经开赛,各家趁着这个机会往来走动的也已经有不少人动了脚,她此时离席也算不得失礼,便借着曼芸的遮掩立起身来,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枚珠花递给柳初蝶:“烦请表姐少时帮我押了表哥的白龙吧,我先去更衣。”
秦丹珠见状想要陪她一同去,也被纪清歌给劝住了:“我有曼朱曼芸一同去足够了,表嫂还是留在这里帮着舅母待客才是正经。”说罢,向着已经快要迈入自家看台范围的几家女眷们一努嘴:“来者是客,表嫂就别想要借着我躲懒了。”
一句话听得秦丹珠好笑不已:“娘您听听,这没良心的丫头。”
杨凝芳也是笑了:“哪里没良心?她不帮着你,却是帮着我呢——丫鬟们可要跟牢了,虽说光天化日,却也莫往那人多的地方挤,换好了快些回来,记得别往下游去。”
——官宦人家的看台卷棚都是挨着天子御驾在上游搭建,下游便全是黎民百姓了,虽然不是嫌弃百姓什么,但到底人群杂乱,若是叫人冲撞了,总不好再闹上一回大理寺吧。
纪清歌显然也是想到此点,老实的应了,这才在曼芸紧随贴身的遮掩之下悄悄从后面下了看台。
她的举动,自以为已经足够低调不引人注意,但……那是在没人留意的前提下。
自从来了河畔就始终视线不离左右的段铭承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做贼似得溜出了他的视线,就连起身溜走的同时都还不忘要让丫鬟挡着,心中要说不恼火那纯属骗人,御座上的皇帝陛下木着脸听着自家弟弟慢条斯理的一声声捏着指骨关节,未几,陛下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好好的一个赛龙舟的庆典,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愣是叫自家弟弟给整得满场肃杀之气,他这当哥的还不好说什么,免得给小弟心上捅刀子,这日子……哪还有一点过节的气氛?
瞥一眼卫家的卷棚,皇帝陛下只想扶额——赛事的开场走完了,人家姑娘都离席了,你光在这杵着直勾勾瞪着个台子有什么用?
皇帝陛下忍无可忍的开了口:“铭承你……准备陪着朕直到起驾回宫?”
段铭承不过是略出神了一刻,冷不防叫兄长一语唤回神智,这才发现悄悄溜下看台的纪清歌已经在放眼望去的一片人头攒动中没了踪影,没好气的咬了咬牙,心中正想着要怎么跟兄长告假离席,还没开口就瞧见陛下正意味深长的瞪着他,段铭承顿了顿,索性连说辞都懒得想了,只招手叫过一名穿着普通禁军衣着的人,吩咐道:“本王离席片刻,离组守好圣驾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