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已有一子傍身,在王府立足正稳,而她心底压抑多年的怨恨,只消稍加引动,即可呈燎原之势。
安三娘,便是点燃这场大火的那一星火苗。
以安氏对安老太太之恨,转嫁之于继妹之身,她想必会下狠手,弑杀继妹。
这是很容易预料到的。
为此,向采青还提前将另一枚棋子——亦即那个牛婆子——早早搁在了安氏手边。
当初,就是这个牛婆子偷偷向安氏示好,并透了好些消息予她,才令安氏对其深信不疑,将之视作了帮手。
有此助力,安氏自是如虎添翼。
她果然上了钩。
诚如向采青推断的那样,她确实足够心狠手辣,竟真的勾结那牛婆子,对继妹下了手。
当牛婆子前日偷偷送来安氏将于昨晚动手的消息时,朱氏满心以为,此局已定。
就在昨晚,她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梅氏百货并五房名下所有产业,终归为己所有,而她嫡嫡亲的女儿徐婉贞,亦觅得一门上好的亲事,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至于五房,只消徐玠死在外头,那连环局亦此做成,则向采青手里的那份绝子药,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不是么?
可朱氏却再也没想到,一觉醒来,铁定无错的筹谋,竟还是出了大问题。
丁长发居然死了!
初初听闻消息时,朱氏险些没背过气去。
丁长发是她的助力,若没有他,庄子上的那几个又怎会俯首称臣?
可他却死了。
与安三娘相拥着赤身而亡。
大惊失色之余,朱氏多少对向采青乃至于周妈妈皆起了疑。
而此际,听其言、观其色,朱氏却又觉着,她似乎疑错了人。
周妈妈不像在说假话。
再者说,向采青乃是朱老太太荐来的,她既是一心帮着自己,就断没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道理。
此时,周妈妈想亦听出了朱氏语中疑意,遂抬起头来,将一张惨白的脸望向朱氏,抖着嗓子道:
“王妃恕罪,奴婢那个时候是真真儿的吓得半死,脑袋里就像灌了铅似地发沉,委实是甚都想不起来。且也实在离得远了些,天又黑,奴婢真没瞧出来那男尸就是五庄头。”
见她满脸悚然,犹似心有余悸,瞧来绝不像作伪,朱氏本就不甚浓的疑惑,亦消去了大半,遂强笑着摆了摆手,道:“罢,罢,我也不过问一声儿。”
目今,周妈妈是她最倚重的臂膀,于她有大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念及此,朱氏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说来也不能全怨你。昨儿晚上是我自个儿要吃安神汤的,睡得沉得很,你便要来禀了我也是不成。唉,皆是天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