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她有个老太太的芯儿,但架不住她是个女人家啊,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是个女人就不会讨厌,她自亦不能免俗。
徐玠便挨近她身边,就着她的手指点道:“你瞧瞧,这里破开了两个气口,上头这个气口只消拿嘴边儿上一吹,便能出声。”
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个玄青色的同样的物件,举至唇边轻轻一吹。
“唏溜溜”,纤秀而轻灵的一声,像是风钻进细细的窗户眼儿,却又比那清脆得多。
红药眼睛都亮了。
真是好新巧的玩意儿,发出来的声音亦是又奇特、又动听。
“你也试试,只别太下死力去吹,这声儿可尖着呢,到时候招来人就不好呢。”徐玠笑微微地道,指了指红药掌中之物。
红药正自瞧得有趣,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那扁平而直的气口对准了嘴,轻轻一吹。
“嘀哩哩”,婉转细嫩的声音,恰如翠鸟轻啼、柳岸闻莺,那比徐玠手头那个还要好听。
“呀,这可真是新鲜呢,这声儿可比竹哨好听得多了。”红药欢喜不禁,将那一汪碧蓝拿在手中反复端详着,却也没敢再试下去。
到底他两个也算密会,委实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这东西叫哨子,玻璃工坊正在试卖呢,我瞧着有趣儿就买了两只,外头再没有的。”徐玠说道。
这话委实有些不尽不实。
事实上,这哨子并未在玻璃工坊售卖,而是他专门叫人打造的,眼下全大齐也只有两枚,他一枚,红药一枚。
他说得极是随意,红药却也并非毫无眼力之人,早便瞧出此物金贵,倒有些不大敢收,迟疑地道:“这也太贵重了,我……”
“给你就拿着。”未容她说完,徐玠便打断了她,目中隐着连他自己亦未察觉的温柔:“再者说,这也不是纯粹的玩物,却是有用处的。到得二十二这一日你便能用得上。”
言至此,又小声叮咛:“不过,这东西确实罕有,我听说那工坊可能不打算多做了,往后也不知有没有的卖,你这个且好生收着,轻易别叫人发现。”
他这是怕好东西被哪个主子瞧见了,硬跟红药讨了去,红药一个小宫女,自是不能抗命的。
红药听懂了,心下微微一暖。
这刘瘸子虽然心眼儿忒多,人却还是个好人,晓得替她打算。
再细想来,此前徐玠断然不肯叫她画六宫的地形图,说不得亦是挂念她的安危。
她心底便又暖了暖,略略抬头,长而密的眼睫低垂着,却是借着这些微遮掩,从眼睫底下往上瞧。
这一眼,正逢着少年俊丽的笑颜,满天满地的雪色与云影,亦夺不去那笑容里的暖意。
没来由地,红药心头轻颤,有一些什么东西,轻若云絮一般,飘飘然地便飞去了半空。
然而,北风刮骨,高处不胜寒。
红药忽又敛眉,一颗心落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