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多多的画面与声音飞快掠过,走马灯一样,她甚至没法控制它停下,只能任由那些掺杂着前世与今生的人与事,充斥于脑海。
眩晕的感觉袭来,如同以往许多次那样,让她很不好受。
可是,细细分辨,她却又从中体会出微妙的不同。
她并不曾被混沌包围。
在她的脑海深处,始终存有一线清明,甚至开始考量徐玠与常若愚的关系,猜测他们中到底是谁请托的谁,才将她引至此处。
纵使思绪一片茫然,她却仍旧顽强地想要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的。”徐玠再度开了口,似是知晓红药此时无法多言,于是便代替她往下说:
“何以顾管事一直唤我刘公子?若我未记错,你我二人两度相遇,虽然也说了那么几句话,却从不曾互通过姓名。再者说,即便通过姓名,我也姓徐而非姓刘,顾管事怎么就认定了我姓刘呢?”
他笑望着红药,上挑的凤眸兜兜转转,总不离她的眉眼五官。
他在观察她。
红药生出这样的感觉。
随后又觉出,他此刻毫不掩饰的观察,以及他之前所说的那几段话,实则只有一个目的:
试探。
他在试探她的态度、揣度她的反应,且很可能想要籍此达到别的什么目的。
红药忽然便想要笑。
他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在猜测她的来历,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155章 投花
红药抬起头,目注徐玠。
笔直的两道光,不躲不闪,直直望进那双莫测而又熟悉的凤眸中。
“奴婢上回在汤家的杂货铺子里,似乎听见那店伙叫您刘公子来着。”她徐徐道,复又蹲身行礼,风姿端雅,一如她此刻的语声:“奴婢这厢见过徐五爷。方才一时吃惊,忘了礼数,您恕罪。”
一行一止、从容有度,正是乾清宫掌事宫女的风范。
徐玠兴味地挑了挑眉,缓步自树影深处踱出。
红药凝目望去,见他著了身竹青云遮月锦袍,腰间挽了根松绿暗银绫纹绦子,髻上无冠,只贯着根碧玉簪,袍角下摆坠着玉三事儿,乌眉浸墨、凤眸幽沉,丰神如玉、俊秀出尘,天光投射而下,将他分明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
当年的跛足旧邻,原来,亦曾有过如此夺目的年华,绚丽得令天地失色。
红药心底涌出怅惘,一时竟有些恍惚起来。
“顾管事,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哇。”徐玠立在梅花树前,一开口,立时煞去眼前好景。
刹那间,梅香与幽影齐散,俊美少年的容颜,亦换成了一群聒噪的公鸭。
“徐五爷百般试探,似乎也并没显出很多的诚意呢。想奴婢虽然微贱,却也并非徐五爷家中贱役,又自忖不曾犯下什么天大的错儿,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红药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