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妆 姚霁珊 1588 字 2024-03-16

如今,到底虚长了几十岁年纪,旁的不甚灵光,听话听音这桩本事,却是渐长。

自然,这长得也极有限,也就比她前世好上一丁点罢了。

说到底,她那七窍里头,也就通了六窍,剩下的,是一窍不通。

红药低头抠着手指甲,心底十分羞惭。

若论年岁,这满屋子小姑娘都得在她跟前跪着叫“祖宗”;然若论心计,跪的那个就成了她,人家才是祖宗。

“你俩该轮班儿了。”红柳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便如她这个人一样,她的语气亦是细的、淡的,无情无绪。

红棉与红衣俱皆一惊,忙看向铜漏,这才发觉,竟到了值宿之时。

“这地归你们扫了。”红棉挑帘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地的瓜子皮。

红衣也止住了抽泣,用力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方站起身来,湿润着眼角强笑道:“要不还是我来扫吧,怪腌臜的。说起来都是我们这班儿的事,红棉就是性子急,你们也别怪她,我代她向你们赔不是。”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当真屈膝蹲了蹲身。

红药惊得一跳,连忙错身让开。

这个礼她可受不起。

“还是我来吧。”早在红衣屈膝时,红柳便去屋角拿来了箕帚,这会子已然动手扫起地来。

“哎呀,这多不好,都是我们的错,还是我来吧。”红衣忙上前便要去抢。

红柳灵巧地往旁一让,躲开了她的手,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并不敢劳你的驾,不过小事罢了。再一个,若是为这么点子事,便教你误了主子的差事,我们纵使罪该万死,你又能得着什么好处去?”

锋芒毕露的一席话,经由她说来,却是不见半点火气,平淡得如同说着不相干之事。

红衣被她噎得一口气没回过来,胸脯再度剧烈起伏,那一番波澜,蔚为壮观。

那一刻,她的心底,实是有着难以抑制的震惊。

这红柳平素瞧来不吱声不吱气地,却不想辞锋之利,犹在红棉之上,几句话便把人堵死了。

且相较于红棉的口角缠杂,红柳这才是真本事,不过三五句话,便将事情又撂回到了红衣手中,若再厮缠下去,错就全在红衣一人之身。

思及至此,红衣心下越发悚然,只觉得,这金海桥果不负那“三不管”的名头,难相与之人竟是扎堆,这才一刻不到的功夫,她竟两度受挫。

然则,那又如何?

红衣咬住嘴唇,半低了头,掩去满眼愤懑与不甘。

她想要的,谁也夺不去。便夺去了,她也能再抢回来!

抑下胸中翻涌的情绪,她抬首举眸,雅淡的脸上,笑容温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