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的生命中,有太多东西比朋友重要,他的族人,他的责任,他的肩甲,他的剑……
谢逢秋只是那些浓墨重彩中最轻描淡写的一笔。
他忽然噤声,是恍然大悟,或是痛彻心扉,死亡的恐惧在这种时刻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升腾起来的,是对那人极端的失望……
还有恨。
他缓缓抬起头,被血丝浸染得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他问:“判决的结果,华胥憬同意吗?”
华胥烨平淡地回望着他,并不答话。
他便加重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的:“我被抽骨断筋,你们少将军……他同意了吗?”
……
同意了吗?
……谁知道呢。
华胥烨记得很清楚,自己从一个旁支的无名小卒被破格提到少将军身边当亲卫的那天,少将军穿着一身泛着皑皑冷光的银甲,犹带稚气的面容就像这盔甲一样冷,他说:“我喜欢你的诚实,当我的亲卫,意味着我们是可以互相交付出后背的同伴,毫无保留,互相信任,所以,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
那时他年纪尚小,所在的一支前锋小队在外出任务时遭遇了一支魔族之“雀”,两方短兵相接,正面开战,最后两败俱伤,魔族全军覆没,前锋队只剩了他一个。
家族体念这支队伍,要予以嘉奖,当所有的夸赞都落到了他的头上时,他却当着无数人的面,十分固执地摇头,“功劳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传讯兵,他们打赢的,跟我没关系。”
第二日,他便被调到了少将军身边,少将军对他唯一的要求——没有欺瞒。
他深深地垂下头,恭声道:“是的少将军,属下将永远不会对您说谎。”
他留在了少将军身边,这一待就待了很多年,跟着华胥憬从稚子走到少年,从亲兵走到副将,他虔诚地履行着他的承诺,他从不撒谎,总是一板一眼地说着事实,封魔疆人人都知,少将军身边,有位不会说假话的得力助手,深得众人信任。
而此刻,他听着耳畔一字一句的问话,莫名其妙地,又想起那方天平来。
天平倾覆的,若是谢逢秋,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若动摇的华胥氏呢?
如果是以前,华胥烨可以无比肯定地道:“绝无可能!”
少将军是他的山,是他仰望的那片天,是封魔疆无数人心中的少年天才,是可以带领他们抵御魔族的英明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