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家镇守封魔疆,连他们都能放下仇恨,我等有何颜面说这话?”

“汝嫣家主算无遗策,定有更好的盘算,我相信她!”

上首的汝嫣舒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

然则,他们的态度鲜明,反方的意见也十分振聋发聩,归根结底,此事已经不仅是两个人的生死问题了,他们还被迫背负着,在杏花村一战中丧命的所有修士的亲人的苦恨。

“阿衍死在那群魔人的手中,此事不能善了。”程衍的表哥红着眼眶,咬牙道:“总得有一个人,黄泉路上去给他道歉!我绝不同意放过他们!”

他一开口,姜兮都不好多言。

人族修士死伤过半,其中最令人可惜的,便是程家小公子的,据说那一剑穿胸而过,半点没留情,程小公子当场殒命。

他本桀骜少年郎,该有漫长时光,意气风发,仗剑人间。

可惜,他死在了这年的冬天。

于是争论便又胶着起来,到最后,判决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无论正方反方,支持不支持,都只能从彼此坚决的态度中挑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平衡点。

毕竟有些苦痛,绝非人为可以抚平。

洞中无日月,神晔那日一走,便再没来过,谢逢秋每日百无聊赖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杏花村的事究竟结果如何,他也不知,也没有人找上门来,像姜兮那样嘲讽两句,邀月的后山安静得叫他生出一种外界好像已经把他遗忘的错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心里十分清楚。

姜兮带着族人踩破厚厚雪层上山来的时候,谢逢秋正捻着右手手腕上的链子,翻来覆去地转动着,他也不知为何,心中越是恐慌,越是不安的时刻,便越喜欢拨弄这枚琉璃莲,好似从那冰凉如玉的触感中,能摸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即使那个人冷漠无情,很有可能已经放弃了他。

脚步声渐渐从洞口传来,愈发的近,他转动链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细长的银链在腕上勒出一道道泣血的红痕。

姜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自虐又辣眼睛的一幕。

若说何事能让这位姜氏少主万分恼怒,那必定要与华胥扯上点关系,譬如谢逢秋这枚琉璃莲,那真是一惹一个准,他站在入口,还未靠近,便被谢逢秋气得一股子怨气直冲天灵盖,于是原本还有些不忍的心情骤然变成了活该!

“你倒是悠闲。”他哼笑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外面都吵翻天了,多少人愁白了头,就因为你这么个窝囊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