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
华胥又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来,喝酒。”
四人分列四方,举杯同饮,觥筹交错,杯盘狼藉,酣畅之际,唐潜远忽而感叹:“要是叶子在就好了。”
他若是在,定不能让谢十六和唐潜远把菜碟摆成这么难看;他若是在,现在桌上的食物一定一点也不剩了;他若是在,说不定能将这宴会弄得更热闹更完整一些,五个人里,他除了偶尔疯癫,大多时候都是行事最稳妥的那个。
谢逢秋和华胥深知其中渊源,谢逢秋看似无动于衷,可神晔刚走的那晚,他一个人呆呆地望了好久的星星,后者更是清晰明了地听他诉说过所有苦衷和困痛,此刻忽然提起,两人俱是心中暗叹,双双陷入安静。
这样的感慨终究只持续了小片刻,少年人往往能更好地应对离别,因为他们岁月不停,余生漫长,无论前路通往何方,总能遇见曾经的故人,唯有华胥,独自端着酒盏,面对即将来临的分离,默默一饮而尽。
夜深了,华胥自从上次扶风城一醉,便不愿再体验这种感觉,是以他虽然喝得多,但酒意分毫不差地被化出去了,谢逢秋酒量时深时浅,令人看不大懂,但这次看起来还算清醒,另外两个则毫无顾忌,酩酊大醉,好不容易将他俩送回寝院去,谢逢秋对着一院子的狼藉,深沉地叹了口气,回房一看,华胥已经把琴拿出来了。
他当机立断决定明天再来收拾。
“想听什么?”华胥一边调试着音准,一边问他。
琴是他自己动手做的,上好的梨木冰蚕丝,尾部刻着简洁大气的花纹,没有任何坠饰。十分符合华胥一贯的风格。
谢逢秋托着腮,弯眸笑道:“随便,你弹的我都喜欢。”
他并不通音律,也欣赏不来这种高雅的行为,他喜欢的,是华胥特意为他做这件事本身,无论是弹琴,抑或煮茶,只要沾染上了华胥二字,他便觉得格外高兴。
瞥了他一眼,华胥没说话,随意弹指一拨。
舞乐这种东西,他也只在很久以前学过个大概,本就不需要他多精通,只是希望能在谈论时能品论一二,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还是古琴制好之后,临时抱了两下佛脚,能弹完整的也不过一首,谢逢秋就算想要听别的,他也捯饬不出来。
一曲终了。
谢逢秋如闻天书,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好听,迟来的酒意稍稍上头,他支着脑袋,眼睛明亮如星月。
“好听!”
华胥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醉了。”
谢逢秋大概是处在半醉半醒之间,因此并不反驳,只是笑意盈盈,喃喃道:“华胥,你真好……”
后者正欲将琴锁回柜子里,闻言动作一滞,沉默良久,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逢秋似乎听到了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