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一日,终于远远望见云雾缭绕的邀月之巅,半月奔波,总算是尘埃落定,散落各地的游子如游鱼入海,纷纷归家。

华胥等人委派任务距离远,算是最后一批,谢十六他们已经回来数日了,一见面便拉着谢逢秋叽叽咕咕,讲述各自经历,到激动处甚至手舞足蹈,不能自已,谢逢秋也不甘示弱,及至赞美之词地描绘了他与华胥的英姿,用词之夸大,仿佛他们打的不是一个普通魔头,是个成了精的千年大妖怪。

对于神晔的离去,华胥并没有多作解释,那人本身带着任务而来,若说得太直白,反而徒增烦恼。

他们这桩委派与书院最初的判定有很大的出入,想来也是那位魔头低调的作风给了他们很大的错觉,按照规矩,华胥需要前往理事长老处,详细汇报任务细则。

入殿便是书山卷海,白胡子老头隐在卷册之后,正登记记录着,见他进来,笑眯眯地探头打招呼,“来汇报的么?过来,先坐吧。”

如果谢逢秋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一脸猥琐之气的糟老头子便是他们入院之前最为熟稔的那名廉丹长老,后者总是故作高深的笑着,但菊花般布满纹路的脸庞和过度瘦弱的身躯总令人生不起尊敬之感,跟邀月大多仙风道骨的长老们都不一样,他平易得有点过于不正经了。

华胥没坐,看着他从身后的架子上翻出登记的册子,半真半假地把彩衣镇一行讲了个大概,言罢便抬手行礼,将要退下。

廉丹却忽然叫住了他。

“少将军,还有一事。”

仅是一个称呼,便让华胥心脏一紧,他转头,见廉丹笑眯眯地望着他。

“……何事?”

廉丹先是冲他行了一礼,是专用于五大家的特殊礼节,末了抬起头,言语间正式不少,道:“……家主夫人已经派人传了消息过来,望我们好生照看少将军,过段时日便会派人接您回家,往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偌大一个邀月书院,竟无一人识得人中龙。接下来这段时日,邀月书院书院上下,会竭力保护少将军的安危。”

“……言重了。”华胥对这样客套颇感不适,想来神晔已经回到了族中,既然得到了他的消息,母亲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他那位母上大人疯起来,便是父亲也拦不住的,只是这样大的阵仗,于他而言却负累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回道:“以后不必叫我少将军,就像往日一样,该如何就如何吧。”

廉丹这时才带上一点笑意:“那是自然,你的身份,总不好大张旗鼓。”

他微一颔首,正要离去,廉丹却又叫住了他,“少将军等等。”

他交给他一卷用秘符绘成的卷轴,封口处是华胥家特有的徽记,施术者可以将声音用符文存入卷轴中,非亲缘子嗣不得启,若强行开启,卷轴会自动将内里的内容毁灭,是华胥一族特有的、用于传导机密信息的特殊工具。

一打开来,华胥家那位威严家主的声音传入耳畔。

“吾儿阿憬,有要事委派。”

华胥拎着卷轴,走在秋叶泛黄的小径上。

离邀月之巅不远,有一座山,叫不归山,这座山平平无奇,无甚特点,唯一值得人称道两句的便是山脚下住着一小支隐居的妖族,名灵瑶族,灵瑶族天性纯良,不喜与人争锋,族人大多术法低微,因其特性,千百年来五大家一直默认其栖息在人族的领地,这支种族繁衍千年,族内有一样世代守护的秘宝,相传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一块彩色石,这块彩色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效用,唯一一样,却是坚守着千百年前的本职,能填补天地间的任何缺漏。

如同鸡肋,并没有什么大用,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觊觎,但毕竟是秘宝,灵瑶族依旧苦心孤诣设下了迷阵,自此不归山脚下杳无人迹,寻常人连他们在哪里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