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向来是笨拙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祁盈谈心。
从前她不知道怎么和祁盈亲近,如今她也不知道,往后更不能了。
情急之下,她伸了伸手说:“这簪子我怎么也戴不好,能……能帮我戴一下吗?”
这是母亲最后的请求,祁盈拒绝不了,他接过簪子打算帮忙,然后发现自己也戴不好。
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他真是一点也不会弄。
他拿着簪子在柔妃头上比划了半天,试探了几次。
因为怕簪子戳痛了柔妃,他不敢插得太深,但簪子这东西,浅浅地别上去怎么可能稳?
“往后母亲有了安稳去处,还是招些丫鬟仆妇伺候着吧。”祁盈一边别簪子一边说,“如今世道乱着,没谁会注意一个‘已经死了’的嫔妃,更何况从前您在宫中就没什么存在感。”
“没必要东躲西藏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住下来吧,宫里虽然不好,但始终不需要自己操心衣食住行。要真是去过普通人的日子,恐怕一时习惯不了。”
柔妃低低地应了一声。
除去祁陵死的那天,她一直是这幅样子。
温和柔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盈想了想又说:“从今往后,母亲就能重新开始了,我和父皇都不是能让您开心的存在,您就当……我和父皇一样,已经不存在了吧。”
这话里透着淡淡的哀伤,柔妃忍不住通过镜子看了看祁盈的表情。
铜镜的成像效果并不好,镜子的祁盈面容模糊不清,更别提表情情了。
她心里满是抱歉,却不知道说什么有用。
她说:“今天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祁盈也低低地“嗯”了一声,更加手足无措了。
他们母子间相处的时光总是这样沉默,虽然看着安静平和,但品不出多少温馨。
小时候祁盈还和她比较亲近,但祁盈长大后,性格有问题,易怒,也不像小孩子一样对母亲充满期待了。
柔妃想:其实也都是我的错。
她从来没能给祁盈树立一个正确的世界观,她也没能像慈母一样给祁盈足够的爱,皇宫里就三个皇子,她偶尔也会忍不住和其他的母亲比较。
沈庄青果决强势,对祁温良也没太多慈母之心,虽然祁温良和祁盈一样不得圣心,但是祁温良茁壮成长,论性格论能力都不输任何人。
她自认远远比不上沈庄青。
那沈澄碧呢?
沈澄碧活着的时候一直盛宠,似乎没放什么心思在祁子安身上,结合那天在皇帝寝宫听到的话,沈澄碧根本没把祁子安这个弄进宫的假儿子放在心上。
可即使是这样,祁子安也依旧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并不如沈澄碧。
她谁也不如。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自己无能,她总是这么懦弱胆小,祁盈的自卑,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她这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