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原本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如今听了便知,若是再不使出全力,他今天就真的要废在这里。

他那招确实不依赖丹田,只是用身子做灵气的容器,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谢迟抱着经脉崩裂的决心,想从潜龙境攫取灵气。

他的脸色却在下一刻一白。

“为什……么……”他猛地咳起来,每一咳都牵动了伤口,带给他令身体痉挛的痛。

“贼问主人为什么……可不可笑。”傅清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竟然像是在笑。

傅清很不正常。莫子阑几乎产生了一个错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师尊,而是什么为了杀戮而制造出来的法器。

他呼吸着,却异常冰冷。

傅清剿灭魔物时,身上总带着难言的孤独。那种孤独吸引着莫子阑与他惺惺相惜。

现在,那孤独满溢而出,莫子阑却感到了无名的恐慌。仿佛他不做些什么,傅清就会离他而去一般。

他于是放出一道灵力,想要切断谢迟的颈脉。这人死了,师尊或许能恢复些。

可薄如蝉翼的灵力,被青烟的剑意生生拍散。傅清像是受了惊扰,抬头看向莫子阑。

可那眼中如同一潭死水,别说他的影子,莫子阑疑心他是否能看见这世间万物。更何况,那脸上两道褐色的痕迹,赫然是血迹。莫子阑的心猛然被揪起。

“……我没事。”傅清转回视线,转而将青烟刺入谢迟的肩胛,断了他又想运气的经脉。

傅清不喜欢杀人。他总觉得,他这辈子杀的人,在小时候就杀的差不多了。那么惨的死状,他见够了。

可青烟在他手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专挑着让人痛不欲生的地方斩下去。

怪什么青烟呢,明明是他自己想让谢迟生不如死。他想将谢迟的皮肉一点点片掉,凌迟了他,却吊着一口气不让他死,让他意志清醒地感受这一切。

傅清第一次知道,他在复仇时,也是极其暴戾的。

眼前的景象宛如笼上了一层纱,他看不见,下手便更狠辣,非要听见谢迟的痛叫才肯罢休。

世界与他隔得极远,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徒弟在看着。

“莫子阑。”傅清叫了他一声。

那声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喊得是什么。可从渺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回应,即使经过了这么长的距离,他还是辨识得出那声音里的焦急与关切。

傅清心中似动了动,很快又归于平静。他随心开口道:“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杀人要利落,不要折磨将死者。”

莫子阑像是回答了什么,但傅清听不清。他的手无意识地划着,将谢迟斩得支零破碎。但他的语气还很平静,陈述着完全不同的事情:“不管以前有没有说,现在记住了。”

话音刚落,却听谢迟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嚎。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傅清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仿佛下一剑就要杀了他,又好像要永远吊着谢迟的命。

莫子阑不敢拦。他怕拦了,傅清便永远陷入了这种状态,再也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