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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换个地方吧。”陆云深勾了一下江栖鹤手指,“去白日里寄存马匹的客栈。”

江栖鹤轻声一“嗯”。

他难得在床上睡了个完整觉,从将近子时一直到第二日辰时,足足四个多时辰。但梦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做,时间被打乱,一会儿是少年时街头巷尾与人打架,一会儿是踏入修行之道后在长河边练剑,忽而又是一晃,来到当年的风云大会上。

梦中出现的人数不清楚,熟悉的、陌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后出现的是陆云深。

那是在夏日的歇夜城,大雨倾盆,砸得湖中白莲摇摇欲坠。陆云深穿一身湖绿衣衫,背对他坐在白桥栏杆上。

陆云深反手握着横栏,带了伞,但没撑开在自己头上。

那是把雨过天青色的伞,伞面用银色丝线绣着两只野鹤,于宽阔江面上低飞而过。雨珠在伞上砸出大朵大朵晶莹剔透的花,绽放过后噼噼啪啪顺着竹骨滑落。

伞斜斜地搭在一座破了顶的佛龛旁,那拈花而坐的菩萨低眉敛目,看不出悲喜。

“你在等谁?”江栖鹤听见梦中的自己这样问。

栏杆上的男人沉默许久,就在江栖鹤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他低声开口,“我谁也没等。”

说这话时,陆云深头微微抬起,手往两旁分得更开,银白长发向下滑落,拖出水迹。

分明是背对,但江栖鹤觉得自己了然他的神情。

那双黑眸被大雨湿润,寒霜化去,望向远方时,流露出些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