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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李旦还只是个懵懂的少年,他不懂男人的执念,越得不到的东西,心里会记得越牢,欲望会越强烈,直到哪天因为求不得而愤怒绝望,做出无可挽回的疯狂举动。

轻轻放过此事,才是最妥当的。

李旦明白裴英娘的处境。

如果说妹妹李令月像太液池里娇养的荷花,那么裴英娘只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她现在得到的富贵尊荣,完全来自于阿父的宠爱。

阿娘的心思太难猜了,她喜欢裴英娘,但不代表她会像阿父一样真心把裴英娘当成自己的孩子宠溺。

他可以不把武承嗣当回事,李令月也可以,唯有裴英娘不行。

李治看着李旦点漆般的双瞳,语重心长,“旦儿,对十七来说,平安长大,然后远离长安,远离宫廷纷争,她才能过得开心顺遂。我不能照拂她一辈子,你也不能,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下旨把她送出长安。”

时机成熟,就是他年老衰弱,不能再继续为儿女们遮风挡雨的时候。

李治轻轻扣住李旦的手,“贤儿、显儿是兄长,你不必管他们,你只要记得,不论任何时候,你都要护住两个妹妹。令月可以待在长安,十七必须走,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来不及送她走,你要亲自护送十七离开。”

李旦猛然抬起头。

李治没有错过李旦眼底的慌乱和反抗,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仅仅只在听到裴英娘得离开长安时,已经在激烈抗拒了。

内殿静了静,香烟袅袅,空气里浮动着清新的甜香,父子俩相对无言。

沉默良久,李旦的声音打破寂静:“儿子明白了。”

他起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犹如山野间傲然生长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