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虽是北方人,但很小就随乡里人一起流落到湖广地区,算是在水边长大的,不必人教,便练就一身凫水本领,很快游到朱盼睇身边,把她往岸边拖拽。
宝珠吁出一口气,催促船家赶紧靠岸。
下船时,已有一堆人围在一边指指点点。
朱盼睇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色,趴在地上干呕。瘦弱的脊背拱得高高的,咳喘半天,呕出一肚子黑水。
一个头包布巾、身穿蓝布袄裙的小脚妇人冲出人群,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发出的脆响声甚至压过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妇人喘口气,扶着自己细瘦的腰肢,骂骂咧咧道:“你是想逼死你娘啊!“
几个妇人连忙上前拦着,“孩子还小呢,朱娘子有话好好和她说,别把小伢子吓坏咯!“
进宝机灵,把朱盼睇送到岸上时,没有跟着上去,仍旧回到水里,游到李绮节他们的乌篷船前,翻身爬上船,穿上鞋袜,再利利索索下船。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老阿姑、朱娘子和朱盼睇身上,没人关心救人的是谁。
李绮节不愿多事,直接领着进宝和宝珠回家,走到半路上,还能听到岸边尖利的叫骂声。
是朱娘子和老阿姑在骂朱盼睇。
李绮节默默叹息一声,曾几何时,朱娘子是个再温柔贤惠不过的老实人,说话细声细气,偶尔声音稍微拔高一点,脸上便涨红一大片。如今的她,脸硬心酸,粗俗不堪,打骂起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留情,俨然已经成为第二个刻薄尖酸的老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