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贵已经离去,但家人们还得好好地活。姜莱知道该让大家都尽快回到正轨,回到有奔头的生活。长时间沉静在悲痛之中,无济于事。
挂了电话,姜莱去尤老太房里看她。
老太太回到家,还是那么呆愣愣地睁着眼睛,面庞看起来比在医院里浮肿一些,一边嘴角微微下塌,看得姜莱心里很不好受。
“奶奶……”姜莱握住了尤老太的手。
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在胡同里见到这个爱涂脂抹粉、讲究穿戴的老太太时,心里有几分忌惮。那种与同龄人反差极大的优雅气质,让人会蓦然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仿佛面前走过的老太不是去和老姐妹打麻将唠家常,而是赶着赴一场二三十年代阔太名媛们的宴会。
而现在,老人家胸口微微起伏,银白色的乱发蔫蔫地贴在额前,浮肿都撑不起脸上的皱褶。真是不能想象十多天前,她为儿子媳妇准备新房时,还两颊泛光、高声朗笑。
“奶奶。”姜莱又叫了一声,紧了紧尤老太的手,侧身从裤兜里掏出小护士还给他的那枚发卡。
发卡是纯银质地,上面镶嵌着几枚深浅不一的蓝色碎钻。姜莱辨不出首饰价值,就觉得做工精巧应该也不便宜。
他俯身,为尤老太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而后手脚笨拙地把那枚发卡别上老人发丝。
“我知道你只是说不出话,心里什么都明白,”姜莱帮尤老太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强撑出一个微笑,“但最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还有小武,还有我妈和我。我们不会不管您的,小武还需要您。您很爱他的对不对?”
姜莱手指在尤老太布满点滴针|孔的手臂上轻轻按摩,“家里来了新人,是个小姑娘,挺聪明的,我们一起照顾您,您振作一些。大夫说了,您要是恢复好的话,没准儿还能下地自己走路。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
大概是被姜莱的话语触动,尤莲花老太太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姜莱感觉到了,目光转移到尤老太脸上,对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一时欣喜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才那句“没准儿能下地自己走路”,是姜莱骗人的。医生的原话是,“往后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奶奶,”姜莱搓着尤老太的手臂,笑起来,“您再动动,我看看。”
这一次,尤老太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没能再让指尖跳动,反而是从喉咙里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声。
有反应总是好的,姜莱转身去叫北小武。
北小武也准备第二天回学校上课,马上期末考试了,这一次的成绩对能不能考上一中来说挺关键。
他听到姜莱的叫喊,连忙起身跑了出来,两人一起扑到老太太床前,心里七上八下。
“您再动一个呗,动一个呗。”
尤老太被这两个傻小子弄得憋红了脸,喉咙里一直咕哝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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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莱一连失踪小半个月,班上的同学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