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个小孩连皱着眉毛的表情都突然有了被伤痛磨砺过的痕迹,尽可能轻地吐出口气。
像是尤老太太一夜间又苍老了十多岁,北小武也突然长大。
可即便姜莱的动作再细微,北小武还是察觉到了。
北小武最近神经异常敏感。
姜莱抬手捋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你想吃点什么?等下我去买。”姜莱说。
北小武微微摇头,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薛阿姨说中午送饭过来。”
姜莱叹气,“你就别指望她了吧,她能做出什么来。”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头发蓬乱的薛曼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
她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去隔壁吃饭都要挑丝巾搭配好了才会出门,这两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彻底丧失了收拾打扮自己的心情。
“熬了点粥,本来想弄点汤面条的,弄砸了。”薛曼神色疲惫,低垂着眼睛,看到尤老太太空洞又混浊的眼,一下子就带上了哭声。
姜莱也不知怎么安慰薛曼,前一天他回家洗澡,薛曼房里的灯黑着却有隐隐啜泣。等他洗了澡准备返回医院,就看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塞着团锦缎刺绣的大红色被套。
薛曼和北天贵约好了新年过后去领证的,永远都不可能了。
“妈,不行找个阿姨来家里帮忙吧,过几天奶奶出院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姜莱说。
薛曼揉揉红肿的眼睛,点头,“嗯,下午我去劳务市场看看。”
北小武打开了薛曼带来的保温桶,倒出大米粥一边吹热气一边走到奶奶床头。
“喝一点吗?”他问。
尤老太太不动声色,眼角却蓦地滚下一颗泪,无言地让北小武又退了回去。
“薛阿姨,务必请能干一点的阿姨来,回头我给你钱。”北小武舀了一口粥吃了,对薛曼说。
说到钱北小武其实有点心虚。北天贵保证北小武从小衣食无忧,却几乎不和他谈家里的经济情况。
尤老太太或许知道一些,但她现今躺在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嗓子里“咕咕哝哝”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薛曼稍微缓过来一点,也开始为钱的事情发愁。她虽然卖画还带着几个学生,收入却不够稳定。
加上养尊处优的日子惯了,什么都挑贵的买,养活一大家又要雇保姆又要保证之前的生活品质,确实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