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盏也许是清醒过的,但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一直保持清醒的,手术过后,陆盏的自主意识随着淤血散去而逐渐占据主导,但他依然还陷在精神药物的流沙中,要救出陷在流沙中的人,除了耐心,更重要的还是自救,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建议你一点一点地向他灌输记忆而不是继续隐瞒的原因所在。”
“一个记忆空白的人是找不到最初的自己的,陆先生只有想起过去的所有事情,才可能真正痊愈。”
“……”顾栖川道:“我翻出了那8年的邮件记录,那里面藏着陆盏少年时期的缩影,我原本只想让他记得这些开心的事情,但如您所说,他需要的是完整的记忆,这几天,我又告诉了他许多事情,包括他的父亲,他的职业理想,甚至误诊的原委。”
陆盏的人生并不顺利,顾栖川获知这些事情的细节主要通过私家侦探递上来的调查资料,陆盏真正遭受这些打击时,他远在万里之外,根本还没有来到他身边。
这几天,他和陆盏独处,一点点地引导他想起过去,仿佛将这些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但这一回,顾栖川一直陪在他身边。
陆盏即使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他也无法再共情到当时的痛苦,他就像在看故事书一样,只是恰巧故事的主人公和他同名同姓,在过去的时空里,甚至就是他本人。
陆盏会为那些事情愤怒不解,却并没有十分痛苦,他知道苏孟是个无德的医生,知道自己一直想给父亲翻案,也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老师,当过无法署名的建筑设计师,更知道自己要听栖川的话,要沉得住气,养好身体才能打倒那些坏蛋。
顾栖川相信,真正的小灯,绝不会甘心就此遗忘,但他并不强迫陆盏记起所有事情的细节,他只要陆盏知道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懂得辨别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日后在法庭上,可以准确指认那些害过他的人,亲手将他们送进监狱就行。
“但是你依然有所隐瞒。”
李教授直接切进了重点:“你抹去了秦灼这个人的存在,抹去了那五年,抹去了他们之间刚刚消亡的婚姻关系。”
顾栖川被戳破了私心,杯中的水冒着热气,他眼中的情绪在雾气中朦胧,语调和外面的冰渣一样冷:“难道一个强奸犯还有资格被陆盏记住吗?”
私家侦探在挖秦灼黑料时,无意间从他的同学口中获知了一些细节,陆盏当初醉酒,被带走时神志是不清醒的,顾栖川可以合理怀疑,秦灼当初是在无视陆盏个人意愿的情况下和他发生了关系。
而那天,恰好是他出国的日子。
如果没有秦灼的出现,陆盏也许就能向自己求助,他就不会离开得那样决绝,一切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即使他没有完全的证据,但只要有这个嫌疑,秦灼已经是死不足惜了。
李教授乍然听到这个说法,瞬间有些理解顾栖川的隐瞒了。
顾栖川道:“您也说了,他不能受刺激,陆盏也许能自己记起往事,但请您别苛求我去提醒他曾经遭遇过这些不幸,这样做,对陆盏,对我,都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李医生道:“…我对陆先生的遭遇感到抱歉,我尊重你的意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