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昂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江白伤在了腹部,幸好枪械类型只适合近距离的,对江白来说并不致命。可纵然如此,取子弹也是个艰难的问题。
秦昂不知道自己提着一口气等了多久才终于等来了医生的一句话,“好了,可能晚上得发点烧,休息几天就好了。”
秦昂顿时间松了口气,清醒慢慢回笼,瞬间惊讶地看着医生,“中国人?”
医生是个五十多的大爷,摘下口罩后露出了一张慈祥和善的脸,他笑了笑,“嗯,早年间过来的。”
旁边的郑尔接过话解释,“这是你爸的一个线人,介绍给江白认识了。”
他帮医生接过手里的一堆药品和纱布,“行了,你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听我们说话。”
秦昂默然。
医生听了,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昂,又看了看还昏迷着的江白,忍不住嘱咐,“可能晚上就醒过来了,小烧就不要紧,高烧就喊我。要是饿了厨房也有吃的,自己拿就好。”
秦昂愣愣地点了点头。
医生和郑尔走后,狭小的屋子里剩下了秦昂和江白两个人,秦昂拉来椅子坐在江白边上,看着他。
头顶上的灯光是老式的灯泡,钨丝在长年的高温下凝固成了钨,使得灯泡的外圈开始发黑,灯光黯淡,恰巧地笼着他们两个人。
昏黄的光线勾勒着江白近乎苍白的脸,从熟悉的眉眼到唇,这张脸明明就是刻在了自己脑子里头,在分开的几十个日夜里他不断在脑海中临摹着,可现在见到了,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以为是假的,在做梦,患得患失。
他俯下身子,握住了江白的手,手掌下是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骨比以前更突出了一些。
瘦了,秦昂想,好久不见他,他就瘦了。
一股酸涩猛然地冲上自己心头,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他亲了一下江白的手指,“江白,我来见你了。”
江白浑浑噩噩中做了好多梦,在梦里他难得地回到了孩提时代的院子里。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夏天,院里的木棉染透了枝桠,风一吹过,硕红的木棉花从枝头坠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垂下脑袋,和地上坠入泥土中的木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刚要弯下腰去捡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砰地被撞开,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跑了进来。
少年手长腿长,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穿着宽大的球服,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剪成寸头的头发上甚至还在冒着汗珠,在阳光底下闪着光,嘴角漾开一片笑意,虎牙隐隐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