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先前郁结于心,一口血喷出来,其实倒缓释了不少。

他本就身体虚弱,没多少回天之力,太医便也只能开些温和补药给他吊着命,刚喝完药倒是能恢复些精神,元康帝便趁着自己好容易续回来的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跟关霖叮嘱了许多。

其中有关于当年江州一案的态度,也有关于范正初的处置,还有些对于五皇子的话。

路域听得出,元康帝这是走投无路了——在托孤呢。

长子不中用,甚至惹出滔天大祸,四皇子体弱,六皇子纨绔,八皇子尚在襁褓。

而今唯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便是五皇子。

但他年纪轻,阅历浅,元康帝本是想让他磨砺几年,再同二皇子比较一番,取其一立为太子,谁想二皇子直接自己断送了前程,而五皇子却还没能好好锻炼,元康帝自己便快不行了。

范正初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发的是无数自京城辐射到地方的各路贪官。

朝政不平,新帝又年轻,此时唯一能依托的便是肱股之臣。

而仅有文官还是不够的——新帝还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剑,能替大殷平反贼,也能镇边疆、安天下。

当年元康帝曾看好路疆,但路疆英年早逝。但路域如今的模样,却是不减其父兄锋芒,让元康帝看到了一代将才的希望。

一文一武,便是大殷未来几十年的栋梁。

元康帝没能说多久,就又咳嗽了起来,两人已经领会了帝王心意,便先行告退,让元康帝好生歇息。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六月至,暑气渐起,范正初的案子牵连出数桩相关的旧案,当年的江洲知府案也逐渐重现了真相。

在这桩旧案彻底结束的那天,孟府流放在外的族人被召回江州。孟明湘脱了奴籍,她看着自己手里那已经废了的一纸陈年身契,许久,将其在旁边的烛火里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