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输在了脸皮上,遭了大难之后,才悟到,太平盛世,恪守君子之道是应当,可若君不君,臣不臣,祸事四起,那就要看谁拳头硬,说的话更算数了。
他冯钰也要当这天下当之无愧的算数人。
晏随虽然没有搭理冯钰,但一直都有留意他,听到这种言不由衷的吹捧话,笑了一下,更关注的是他的声音。
这人声音微哑,压得很沉,就像喉头覆了层沙砾,所以即便说着奉承的话,你也不会觉得很油滑。
冯钰一说话,魏娆就更瞅着晏随了,那眼巴巴的模样,透露出的神色,像在暗示他什么,惹得晏随唇边笑意加深,看冯钰那面上的长疤也不那么刺眼了,甚至还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梦里的他容貌尽毁,但在现实中,倒霉的是这位。
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晏随也不能十分确定,虽然他心里是偏向的,但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摆手讲起了虚礼:“冯公子谬赞了,言过其实,不敢当。”
晏随少见的这般客气,冯钰一下子找到了起势的感觉,再接再厉道:“世子久经沙场,更应懂得未雨绸缪,那流寇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他们哪天蜂拥而至,到时再安排出城就晚了。”
魏栋就爱听这些会讲道理的人讲话,头头是道,他连连点头。
魏梁横了弟弟一眼,世子在这呢,你跟个外人瞎点什么头。
魏梁是晏随一来,他就只认晏随,别的男人都是路人了。
“冯公子有心了,不过走不走的,我们自己决定。”
一句话就把内人外人划分开了,冯钰心里憋气,想着魏九何时跟晏随好上了,但也不能发作,只能继续忍。
总有一天,他会洗刷所有的耻辱,让晏随对他三跪九叩,俯首称臣。
晏随环视几人,最后落在魏娆身上,问她:“你想不想走?”
魏娆反问:“你呢?”
晏随好脾气道:“我要在这守一阵子,如果你想到衮州和父兄团聚,我可以先派人把你送过去。”
雍城地理位置紧要,朱佑又要养伤,杨晋一人在这,晏随也不是很放心,更何况,他要南下举事,雍城是个很好的据点。
男人种种筹谋,都藏于胸壑之中,旁人难以窥探,唯独交过心的魏娆能读懂他几分,大后方稳了,晏王也已回到衮州坐镇,不甘守成的世子也要开始他的南下之路了。
怕不是徽城的流寇打过来,而是晏随率军从雍城一路打过去。
思及此,魏娆居然有点兴奋。上一世她亲身经历了这世道的乱象,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抛妻弃子的大有人在,已经毫无道德可言,所谓的良知,更是抵不过饥肠辘辘后为争一块馒头的扭打撕扯,那样的惨状,她惟愿今生再也不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