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风评一向是仁和德重,乃是一代仁君之照。可是在亲随们看来, 陛下却不是这么温和的。
钱公公尽量镇定的跪下,满脸怒容地斥道:“都怪那贼子伤了卫王, 害得卫王无法拜见陛下, 那人当真是狼子野心, 可恨极了!”
郑惠帝提笔的手一顿, 他叹气道:“可是朕却怎么听闻有人传出,朕因为对藩王心生忌惮, 因而故意派人暗杀自己的子侄的?”
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瞬间钱公公感觉自己后背被冷汗浸了个湿透,冰凉入骨。
惧怕帝王雷霆之威,钱公公同仇敌忾道:“是谁故意乱传此等诛心的谣言,若是给老奴抓住, 老奴定撕了他的嘴!”
郑惠帝若有所指:“抓住他又能如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只怕已有许多人认为此事乃朕所为了。”
“陛下放心,无人会如此想的。”
钱公公阴柔沧桑的音色中掺杂了些委屈:“陛下乃天下之主,您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若想要藩王之命,陛下只管一声令下便能达成,根本不需以如此手段。那人污蔑陛下,老奴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起来吧,你的忠心朕一向清楚。”
郑惠帝似是宽慰了许多,他接着埋头批折子去了。
钱公公松了一口气,脊背被冷汗浸湿。他手脚发软,却依旧拼力爬了起来,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郑惠帝批了两本折子,突然不经意地问:“朕的二位王弟,赵王和燕王似乎是要到了?”
钱公公忙垂目道:“是的,按照路程算,应该快要进城了。”此事陛下在他去黄氏医馆前还说过,陛下只派几个小.黄.门去接二位王上,压根没想要派哪个皇子做门面。
只是钱公公压根不敢说,既然陛下不提,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夜间掌灯的女官已经点燃了宫灯,殿阁之中灯火通明,仿若白日一般。
过了片刻,钱公公才听到上首略带倦意的嗓音:“朕乏了,二位王上来得太迟,如今也不好准备了。便传令下去,令他们直接下榻于驿馆,不必再进宫觐见,他们的住处明日再做安排。”
钱公公心知陛下对赵王、燕王故意迟迟到达之事心生怨意,他只好领了令,找了手脚麻利灵活的小太监传话去了。
至今日之后,直到陛下后日的生辰宴,赵王和燕王才见到了郑惠帝。
天子诞辰,三国来贺。
沉闷幽深的帝都变得热闹了起来,曲折回廊上挂起了造型优美的羊角宫灯,帝都春熙湖中有了宫人放下的花灯,一盏盏悠悠地漂浮着。
满城尽是桂花香,忙碌齐整的宫人走在王宫中,脸上带了少见的喜意。世家权贵流水一样的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宫外是齐齐庆贺的百姓,夜市亦是鱼龙夜舞,热闹非凡。
赵王和燕王刚刚坐定,便同身旁的官员随意搭起话来。他们经年未回帝都,此番回来后,心中自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