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教过顾长浥写字,研磨润笔都是最基本的。

他在掌心铺开一张纸,顾长浥就已经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把墨研好了。

“什么内容?”姜颂打柜子里扫了一眼,挑出来一方朱砂地芙蓉冻钮,用力在手中的宣纸上压了压。

顾长浥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玉石印章的大小,“就写‘顾氏私藏’。”

“藏书章?”姜颂偏头想了一下,建议道:“会不会太直白?‘藏之长浥’或许更合适。”

“不是藏书章,但按你说的写。”大约是夜深了,顾长浥的神情松弛了许多,看姜颂的眼神也没有那么阴鸷紧绷。

“阴文阳文?”姜颂提笔蘸墨,抬头看他。

“阳文,缪篆。”顾长浥站在桌边,等着他落笔。

缪篆屈曲缠绕,是篆书当中相对易学却难写好的一种。

但对姜颂来说却不成问题。

他稍微弓着腰,因为身上吃不住力,只能微微撑住桌面。

从身后看过去,他的一张背纤薄,一双肩平直,流畅地收束成一把软腰。

好似一把吃着力的韧竹。

他身形有些过于瘦削,落笔却是极稳。

字形方正且横平竖直,流畅的走笔充盈顶格,把“长浥藏之”四个字写出了一种古朴的倜傥之意。

笔锋收住,姜颂撑着桌子直起身,不大满意地打量了一下,“气韵不够,写得哆哆嗦嗦的,要不然改日我重新……”

“不用。”顾长浥打断他,“不需要重写。”

姜颂有些为难,“可是我现在,写写印面没什么问题,章子怕是刻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