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个朋友过生日,吃完饭一群人又去了ktv唱歌,所以闹到这个点才回来。刚才从路口经过的时候一眼瞄到路边的粟小米,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结果停下车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这大晚上的,这姑娘就这么大剌剌的一个人坐在路边喝酒,也不怕出什么事。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已经有不受控制地朝粟小米走了过来。
如果是平时,关东煮这种东西姜亿肯定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但今天大概是看出了粟小米的状态不太对劲,所以姜亿并没有拒绝,而是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粟小米手里的关东煮,随后顺手从里面挑了一串豆腐。
然后随意的在粟小米身边坐了下来,沉默地吃豆腐。
粟小米看他吃得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忍不住笑了。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治愈能力,只要陪在你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你的坏情绪也会突然一扫而空。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分食完了一纸杯关东煮,然后姜亿把粟小米手里的空纸杯和竹签子收拾好隔空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才拍了拍手说:“说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
粟小米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姜亿挑了挑眉:“工作上的事情?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么敬业啊!”
粟小米:“开玩笑,我可是每年抽敬业福都能随手抽一堆的人好吗?”
姜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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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粟小米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把今天采访现场发生的事情跟姜亿说了说。
原本她以为调节了这么长时间,情绪早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说到女孩掉下去的瞬间消防员痛哭出声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再次红了起来。而说到楼下围观群众的冷漠和残忍,她的声音又微微的有点发抖。
姜亿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粟小米慢慢把想说的话说完,他才叹了口气,起身蹲到了粟小米面前。
粟小米坐在台阶的最高处,姜亿矮她一级台阶蹲在她面前,正好能彼此直视对方的眼睛。
粟小米一直觉得姜亿的眼睛是她这些年看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不是因为他的眼型是标准的桃花眼,而是因为他的眼睛始终明亮而澄澈。在这样明亮的眼神里,你几乎看不到岁月的侵蚀痕迹,粟小米甚至觉得,哪怕以后姜亿眼角长出了细纹,只要他还保留着这样明亮而澄澈的眼神,那么他就永远是粟小米心目中的那个16岁的少年。
粟小米愣愣地盯着姜亿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偏过头,试图躲开姜亿的视线。她刚刚才哭过,不想让姜亿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姜亿也没有强迫她转过头来看他,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粟小米,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当记者?”
为什么?最开始当然是因为喜欢,但后来可能是为了生计,也可能是因为习惯或者其他的什么。
“我以前的传媒老师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记者和警察是唯一能无限接近事实真相的两个职业。但不同的是,警察更多的是要探寻死亡的真相,以慰亡灵,以安生者。而记者,需要探寻新闻事实背后的真相,然后向公众揭露这个世界的黑暗,还世界以光明。眼泪和愤怒是人之常情,但对记者这个职业来说,也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情绪会影响你对真相的判断,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姑娘的死亡,但在你为她逝去而感到痛苦的时候,世上不知哪个角落,说不定还有姑娘在遭受跟她一样的痛苦,说不定此刻某栋高楼的顶楼,也有姑娘跟她一样陷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无法自拔。所以,不要哭了。”
这番话听在粟小米耳朵里,最初是震怒。等震怒过后,又隐隐有一点欢喜。姜亿现在这是在……安慰她?
虽然即便是安慰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这么的冷漠生硬,但粟小米只要看一眼姜亿蹲在她面前耐心安慰她的画面,就觉得一颗心软软的,像浸透了牛奶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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