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贵户中, 有人抱残守缺,觉得魏津谢珽是乱臣贼子,要毁去在京城积攒了百年的根基, 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亦有人心怀百姓,觉得皇家庸懦式微、朝中积弊深重,天下易主是唯一的破局之路, 明知荣华将去, 却仍泰然处之。

暑热未褪,树梢噪鸣的蝉声里,再无往年设宴消暑、绫罗华彩的闲情逸致,各处皆自顾不暇。

太师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因着阿嫣的关系,楚家在京城的地位十分微妙。

先前谢珽斩除郑獬,夺走陇右,便有人斥为狼子野心。这回京城困守, 永徽帝的勤王令一道道送去,谢家却无动于衷,反而默不作声的回禀攻克宣武,将梁勋的地盘尽数吞走,在许多人看来,与魏津无异,都是乱臣贼子。

为此,有人进谏欲挟持楚家,以王妃的血脉至亲胁迫谢珽来救驾,至不济,也得按兵不动,莫令局面更乱。

永徽帝却怎么敢?

京畿与魏津对峙时,谢珽在陇右的兵马始终没动,并未从北侧夹击,借地缘之利来抢京城。讨伐梁勋之后,有一路大军绕向魏津身后,并未直逼京城。因剑南坐视不理、山南两道都被魏津收入囊中,永徽帝早已孤立无援,退路尽断。

若在此时挟持了楚家的人,未必能要挟到谢珽,相反,一旦激怒河东,那是招着手让谢珽来打他。

永徽帝岂能引火烧身?

何况,虽然知道谢珽不是善茬,但落入求靠无门的窘境后,永徽帝仍存了一丝希冀,盼谢珽能如上回帮忙平乱一般,帮他将魏津击败。届时,哪怕将宣武、陇右,甚至淮南等地尽数给了谢家,他这皇帝仍能有半壁江山,好过命丧贼寇之手。

至于谢家,有北梁在边塞虎视眈眈,未必能腾出手图谋整个天下,置河东百姓于不顾,或许愿意共分天下。

永徽帝暗存期盼,迟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