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仰头,对上他锋芒逼人的眼睛,“惠之大师是泥塑名家,他的泥塑之作,哪怕不提千金之价,单是倾注其中的心血、巧思、胸怀,在懂行的人看来都是无价之珍。这彩球我听徐家祖父提过,是惠之大师四十岁时的得意之作,千金难求。”

惠之大师四个字入耳,谢珽微愣。

“你知道他?”

阿嫣没理会他的问题,只道:“殿下刚来就出言挞伐,自是听了表妹的一面之词。不知她是怎么说的,竟令殿下深信不疑?”

这般态度,比起她前些日的谨慎周全,实在有些尖锐。

谢珽却觉出事情有异。

怒气仍在胸口激荡,他强自克制,冷冷瞥她一眼,道:“进屋赏玩,不慎摔碎。”

阿嫣似是冷笑,忽而扭身去了梢间。

那是她堆放书画的地方,藏着她从京城带来的半数家当。

被冤枉后满心委屈,她几步是小跑过去,踩着书架旁的圈椅,踮脚在摆成一排的画盒间翻看,挑中一个挂着鹅黄签子的取下。她甚至没下地,就势拨开象牙签,取出里头的画卷,扯开捆束的丝带,单手握着画轴微微抬臂,一副壮丽的画卷便落入谢珽的视线。

波澜锦绣,江山万里。

竟是那尊泥塑彩球所绘的画面!因着画轴宽广,比在彩球上更为壮阔。

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阿嫣踩在圈椅上,比谢珽高出稍许,将那画卷往他跟前伸过去,道:“惠之大师沉迷泥塑前曾与徐太傅一道学画,早些年还跟家祖父有过些交情。他的泥塑之作,徐太傅都会描画出来,这幅画更是他亲笔绘就,跟那泥塑的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