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河县主知道陈生说的有道理,可她陈生不知朝中情况,因此咬着牙训斥陈生:“李尹之事确实可恨,可除去这些可恨,你还要看看如今的情势!陈生,李尹已经死了!叶女也死了多年了,你没有必要为了已经过去许久的事去得罪李家。”
陈生一直按着火气。他自认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事要分什么是闲事,所管的又是什么事。如今知道了过去的真相,心中若无血性尚可,若是心中尚有一丝道义,谁也无法轻易忽视这桩旧事。
因此他冷下脸,声音大了一些:“死了又如何?活着又如何?冤案放在何时都是冤案,怎就因恶人死了,所以叶女就该忍受一辈子的骂名?就因李尹死了,他过去做的错事就不能算错事了!”
见他不忿,越河县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哪里吗?”
陈生敷衍地说:“墨斋。当时我去买书,意外遇见了县主。”
“那不是意外,”越河县主却说:“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墨斋,而是在城外山下。那时你刚到京中,我去京外礼佛,正巧瞧见了你与大理寺卿之子起了冲突。”
“当时那人调戏女香客,你远远走来,推开了他的手……我还记得,你当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你目光清亮,器宇轩昂的站在那儿,看起来特别讨人喜欢。我远远瞧着,瞧着你不亢不卑,三言两语将那人哄走,既保住了女香客,也没有得罪人,觉得你行事稳妥,不急不躁。当时我就想,你这人很有趣。”
“说你适合朝堂,你又于正直,看不惯不平之事。说你不适合朝堂,你又懂得利弊之分,知道一个初到京城的书生不能得罪对方,故而绕着弯子达成自己的目的,既救下了人,又不惹事。只不过你救下人是救下人,但当时你的脸色却并不好看。那时我就在想,比起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其实你更想要直接打他一拳,或者是破口大骂。”
越河县主说到这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你这人很有趣,你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你其实对什么都很上心。你和宁修很像,只不过比起宁修,你更像是块被打磨过的灵石,比起他要圆滑,也懂得如何让自己好过。所以你那时都退了,为何现在不能圆滑一些,离那些荆棘之路远些,就像那日一样。”
陈生沉默许久:“因为有些事可以退,有些事不可以。我若替人平反都需要巧言令色,不止辱了叶女和宁修,还辱了我自己。”
他认真地对越河县主说:“人这一生,有些时候可以选择退让,有些时候不可以。”
越河县主说:“可李尹心思缜密,时至今日,你如何能够取得百年前的证据来告他一个死人?”
“这不是还有一个铁证活着吗?”
“你指的是那个阿菊?”越河县主说到这里也来了火气,指着门口叫到:“阿菊是鬼魂,京城是龙归之地!因上方就是天宫故而鬼魂邪祟不得入京!异族魔修不得入京!你要她一个魂魄,如何能去皇城指认李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