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情感,你不会觉得有点恶心吗?”
恶心?不,按你之前的描述,离得越近,再加有肢体接触的情况……
那已经不是恶心不恶心的问题了,而是……嗯,而是某种引人遐思的涩……
他如实表达了自己的部分想法,得到少女若有所思的点头。
“唔,照你这么说,的确是有一点那种感觉……但在我那边的世界,类似的行为大部分情况都会和恶魔、和魔鬼挂钩,所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此深恶痛绝,百般唾弃且畏惧……”
克莱恩心中一动,下意识追问道:
“所以你和恶魔,和魔鬼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你会需要以别人的情感为食,我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普遍的习性。”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我觉得暂时还没必要提它。”
说着,爱丽丝站起身,做了一个握手的示意动作:“既然达成了等价交换的共识,那我们就在之后的时间里好好相处吧。唔,至少在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相处。”
虽然不能确定这场抉择是否真的等价,但她如此表示,克莱恩自然是不会不识趣地提出反对意见,握住了那只软糯的小手下晃了两晃。
松开他的手之后,爱丽丝也不见外,径直蹬下鞋子,坐到了嘎吱摇晃的单人床。
“所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不打算睡觉吗?”
“……睡,肯定要睡啊。”克莱恩纠结地拧过脖子,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几乎就搁置在他身侧的裸足,“不过你能不能……嗯,用个什么法术,让我也能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这个简单。”
爱丽丝抬起右手,快速地完成了施法手势与吟诵音节。
属于清洁咒的效果被触发,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带去了脏污,就连那套燕尾服正装数处难以清洗的污渍也消失一空。
虽然的确变干净了,但感觉怪怪的,还是正经地洗个澡舒服……
克莱恩略有些赧然地向她小声道过谢,便从床边站起,准备回房休息。
“对了,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打算几点去贝克兰德?”
走到门边时,他听到了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克莱恩转身,并未忘记她之前提及过前往因蒂斯的行动计划。
爱丽丝坐在床,抱着双腿轻眨了一下眼。
“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毕竟你已经答应了我,在我没找到味道更好的目标之前,我都会经常来光顾你的。”
光顾我……说得好像我是个开饭店的老板,而你是时不时来我这里白吃白嫖的恶客……
克莱恩忍不住被自己的比喻逗得笑了一笑,旋即想起规划好的安排,心情便又随着眼神一同暗沉了下去。
“明天……我打算买下午三点的蒸汽列车票。”
他已从旅店的接待前台确认过日历,知道明天是周日,也清楚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应当早点离开廷根这座并不是很大的城市,以免遇到熟人,造成重大事故。
但他还是预留出了远超规划所需的时间。
其中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爱丽丝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点头以示应允:
“我知道了。那么明天早先一起雇辆马车进市区,吃完早餐后自由活动,下午两点五十,蒸汽列车站里见。”
“好的。”
克莱恩拉开了房门,注意到走廊外已无那些扰民的声响,只剩下不同房中传来不同节奏的鼾声,个别房客压低了音量的低语谈话声,以及自己打开木门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看来今晚要在打鼾声中入睡了……还好我对这有适应力。
似是想起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她露出了与过往无异的笑容。
“晚安,爱丽丝。”
“你也是,晚安。”
互道晚安后,两人各自休憩,一如他们还住在水仙花街2号时的那样。
…………
翌日下午,廷根市蒸汽列车站内。
克莱恩在候车厅的一角找到了爱丽丝。
她一身深棕色的古典式长裙,端坐于座位,安静地翻动着一册书本,手边并无其他行李,看去就像某个和家人失散的大小姐。
洗去油彩的脸颊已然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克莱恩知道,有些经历他或许用一辈子的时间也难以忘记。
“虽然能略微预知命运,但依旧对命运感觉无奈,于是用笑脸遮掩着所有的悲伤、痛苦、迷茫和沮丧……”
在心中默念出自己于洗去油彩之刻领悟出的“小丑”真谛,克莱恩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镜子练习过许多次、绝对称不难看的笑容,走向了爱丽丝,并在她身边放下巨大的手提行李箱。
她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笑得……唔,笑容还挺像模像样的,但你的情感可骗不到我。”
她点了点心口的位置,旋即转头望向候车厅内的时钟,确认时间:
“现在离三点还早,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过一小时才到。”
克莱恩没有因为她不留情面的拆穿而换下笑脸。
在少女邻近的座位坐好后,他抬手稍稍压低了帽檐,凑近她轻声说道:
“因为我还有件放心不下的、无法亲自前去确认的事……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