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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句罗能够及早解决倭岛,前来增援南军的话,胜负也许又会两样了。郑司楚道:“这些也不必多谈了。李兄,你要回国了,祝你一路顺风。”

李继源笑了笑,看了看站在郑司楚一边的傅雁容,见她衣著宽松,向郑司楚道:“郑兄,是不是该恭喜你?”

傅雁容微笑道:“才两个月呢。李将军,到时你有没有机会来五羊城?我与司楚好好招待你。”

李继源本想打句趣,没想到傅雁容落落大方,他倒不好开玩笑了,说道:“要是有空一准来。对了,我来拜拜父亲。你是来拜祭外祖父么?”

郑司楚的外祖父是共和军初代名将段海若。在南武大统制时期被改成永垂不朽碑的国殇、忠国两碑,现在都恢复了。陆明夷对帝国、共和两朝并无偏见,因为碑上原来有很多士卒的名字现在都已湮没无闻,所以新刻的忠国碑是共和将领,国殇是帝国将领。虽然两块碑因为又磨洗一遍,小了一圈,仍不失巍峨。郑司楚道:“还有我……父亲。”

国殇碑正面第一位最上面,刻着“帝国鹰扬伯陆经渔”几个字。那是大齐帝君陆明夷的先父,谁都知道。在陆经渔名字下面,却是“帝国大帅楚休红”几个字。除了这两个名字各自独占一行,其他的名字就小得多了。楚休红这名字很多年轻将领都不知是何许人也,李继源当然知道。他父亲李尧天也是以帝国军人的名义刻在国殇碑上,就在下面第五排。李继源向着国殇碑深深行了一礼,叹道:“父亲,不孝儿李继源见过。还有楚叔叔,我虽从不曾见过你,但你终于也在中原留名了。”

听李继源提到自己父亲,郑司楚便觉感慨万千,那边的忠国碑第三排,刻着郑昭的名字,还在申士图之前,最上面的,则是南武大统制的名字。这些曾经的朋友,曾经的仇敌,就这样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刻在石碑上的名字。

拜完了,李继源向郑司楚道:“郑兄,我也要回国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对郑司楚道:“郑兄,你现在身负骂名,会不会在五羊城呆不下去?要不,就来句罗定居吧。”

郑司楚道:“我还是留在五羊城吧。虽然会被人骂,但终是我的生身之地,我也希望尽我一分力去守护这颗火种。”

李继源看了看他,叹道:“郑兄,你精明起来比谁都精明,笨起来比谁都笨,唉。”

郑司楚笑了笑道:“家父传给我的性情使然吧。”

李继源想说你老爹可不这样,不过也没说。他自不知道郑司楚说的并不是郑昭。看了看天,说道:“郑兄,我也该走了。日后有缘,后会有期,贤伉俪有空也来句罗玩吧。”

辞别了李继源,郑司楚和傅雁容也下山去了。秋日的西山,原本是登高的好地方,他们下山时还有人络绎不绝地上来。这些人多半是祭拜忠国碑上刻有名字的亲人的,也有些是旧帝国时的军人家属。有人一边走,一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逝去的亲人的事迹。那些事都太久远了,仿佛另一个年代,其实也许就是几年前。也不知为何,现在重新变成了帝国,约束反而比共和国时期少得多了,至少,帝国或者共和国时期的阵亡者,都一样可以祭祠。

下了西山,郑司楚扶着傅雁容上了马车。这车是飞羽拉的,飞羽还有点不习惯拉车,走步时晃动了一下。郑司楚带住马,扭头道:“阿容,今天回城天还早,要不要去哪儿消遣?”

这么多年,郑司楚几乎从没什么消遣。傅雁容道:“要不,去大戏馆吧,听说新上演了一部大戏,那里的乐班还是程主簿亲手训练的。”

郑司楚听她说起程迪文,说道:“迪文现在可是尚书,不是主簿了,这把他的官说小了好几级。”娇妻有什么要求,他自然事事遵从,赶着马进了城,去大戏馆前买了票。今晚上演的是一出《十年梦》,说的是这些年内战的事。其实从共和二十二年内战正式爆发,到共和二十七年结束,前后一共不过六年,说十年,大概是从共和十七年征朗月算起,约略取个整数。看介绍,这出戏说的是一家人在这十一年里的悲欢离合,倒也没有什么可厌的地方。郑司楚扶着傅雁容进去落座,等开场了,走出来的司仪居然是那申公北。和谈后,申公北不知怎么这么快就回到了雾云城里,钻营到了这么个活干,而且看他的样子比以前更气宇轩昂,一开口,仍是声若洪钟,如雷灌耳。郑司楚叹道:“有些人,就是在哪儿都吃得开,我真佩服他,好厚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