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得孟汉毅这般说,那城门官呆了呆,诧道:“昌都军怎么还会来这儿?你的调集令呢?”
孟汉毅大叫道:“他奶奶的,老子不省得,快开城,老子要急着去缴令!”
一时半刻,孟汉毅也学不了许多,郑司楚给他想了这么两句话,便是因为不论门官问什么,这两句都能接得上去。果然,那门官根本没听出破绽,只觉这领兵的小军官架子实在大。他本想再问问,可是孟汉毅的马在城下咆哮着打转,他知道这些西北军官脾气大多不太好,心想何苦来哉,公事公办,这家伙缴了号令,自有比他大的军官教训他,自己去拦他只是白吃眼前亏而已,因此下令打开城门,让这队骑兵进来。
这城门官心里还在嘀咕,心想胡上将军都已领兵西去,怎么有一支昌都骑军反倒又向东阳而来?难道是这军官蠢得连军令都误看了不成?他心里正在嘀咕,正待上前要孟汉毅将令牌拿过来看看,却见有几个军官翻身下马,向他走来。这城门官还不曾开口,当先一个少年军官忽地飞起一掌,正击在他脖颈上。这一下力道好大,这城门官被打得一下晕了过去。
这少年军官正是郑司楚。他向宣鸣雷学斩影刀和斩铁拳,都颇有进展,此时这一掌威力当真不小,见那城门官被自己一掌就击昏过去,他还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用力过大,把这人一掌毙了,伸手到那门官鼻子下试了试,只觉他尚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孟将军,接下来,这儿就靠你了。”
孟汉毅的神情也极是坚毅,低低道:“遵命。”
虽然西门现在落到了自己手中,但很快北军就会得知西门有变的消息。虽然邓沧澜把主力全放在东阳城南门,对另外几门没有多加注意,可是一旦北军过来,自己手头这五百骑兵只怕只能支持短短一瞬而已。虽然自己也根本不必坚守西门,但如果步兵尚未赶到,那自己的奇袭就要全盘落空了。因此他的计划便是让孟汉毅率两百人在此弹压,自己带三百骑兵在城里尽量各处制造混乱,使得北军捉摸不透前来奇袭的到底有多少人。然后,便是向南门发动一次真正的奇袭,破坏那支阻碍南军水军登陆的炮火阵地。
这是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正因为胆大包天,宣鸣雷听得时也吓了一大跳。万一到时水军觉得缠战不利,决定退却,那突入城中的郑司楚两千人便成了瓮中之鳖,插上翅膀都逃不掉了,所以他的任务就是尽快进入战团,要谈晚同和崔王祥不要退却,继续攻击。
这是孤注一掷的攻击了。可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余成功和年景顺费尽心机准备的这个战略仍然可以实现。事实上,这也是南军这一次攻击唯一的胜机了。郑司楚只觉肩头沉甸甸的,不知有多么沉重。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骑军,沉声道:“出发!”
五羊军的骑兵,向来是个软肋,然而北伐的话,一支强有力的骑兵又必不可少。郑司楚进入陆军后,就大力发展骑兵,现在他麾下这一支人马,便是他精心训练而成,可以说个个都身手不凡。
东阳城西,是百姓的聚居地,林先生宅第也在城西,郑司楚对这一带倒是地形甚熟。过了城门,前面便是一排排的住宅,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放火!”这是他早就定下的策略,本来觉得顺理成章,但一说完,见士兵便要去放火,马上又道:“放火时注意,让城民出来躲避,尽量不要伤人。”
在城中四处放火,引发骚乱,这便是郑司楚计划中的第一步。当他看到那些士兵得令前去放火时,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疼痛。为将者,不失仁者之心,可自己现在的做法虽然是不得已,毕竟已完全不能说是“仁者之心”了。
战争,不应该殃及平民。这是郑司楚当时读书时就有的想法。可战事真正起来,这一点却又完全做不到。他骑在马上,大风吹面,心里却是更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寒意。
民宅多半是砖木结构,最怕的就是着火,因此几乎每家门口都放着一口大缸,接满了天落水,以备失火。郑司楚一下令,那些士兵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口装满水的大缸敲破,然后放火。
大缸一破,屋中的城民已听得声音,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出来却见一些士兵正在四处放火,吓得嘶声怪叫,可是火借风势,一下烧成了一片,门口的大缸又都被敲破了,哪里救得了?一时间四处都有人在敲着铜盆,大叫道:“走了水了快来人啊!”但郑司楚所统都是骑军,一眨眼间便点着了好几条街。
东阳城主持后防的乃是下将军聂长松,听得西门遭袭,大惊失色,正待点兵赶赴西门,又听得四处火起,城民几乎全挤到了街上,更是手足无措,一边派人向西门行进,一边派人四处救火,心里不住口地骂:“这些匪军,真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