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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润墨注视着墙壁上悬挂的舆图,“鬼狱占据着北部所有土地,面积倒是比中原还要辽阔广大。”

“辽阔有何用,我常听祖父提起,家乡荒僻而无人烟,土地贫瘠雪山纵横,莫说种田,就连放牧牛羊都十分困难。”陈簌上前,轻轻挽起衣袖,如同过去那般为宿润墨添香研墨,“那道纵横千里的城墙隔开了鬼狱与中原,鬼狱的百姓是被中原流放的罪民,此生不得踏进中原半步……可是那些罪民的后人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连他们也不许踏足中原?”

少女平心静气,语调里却藏着轻蔑讥讽。

宿润墨转身看她,她侧颜如玉秀美,敛去了平日里的温婉贤淑,描的是剑眉,举止之间透着利落英姿,仿佛从前那个陈簌只是一场凭空幻想出来的绮梦。

他在圈椅上落座,低眉敛目提笔蘸墨。

她研的墨极好,浓淡适宜,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都能恰到好处。

可今日他提起笔,面对空白宣纸,竟无从落笔。

他很清楚,眼前人并非他的妻子,而是鬼狱的细作。

从前的闺房情意只是她刻意制造出来的暧昧,正如他不可能爱上鬼狱的细作,陈簌,也绝无可能爱上大雍的国师。

许是猜到他的所思所想,陈簌笑语绵绵,“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妾身?是否会念在过往情意的份上,念在妾身怀有孩子的份上,给妾身一条生路呢?”

宿润墨慢慢放下毛笔。

和煦润朗的面庞宛如蒙着一层雾霾,他眉尖轻蹙地盯着陈簌,想不通她为何还能这般轻松自在,莫非是料定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取她性命?

四目相对,陈簌笼在琵琶袖里的指尖轻颤着,她死死掐住掌心才抑制住内心的绝望和悲伤,仍旧以笑吟吟的姿态,不卑不亢地立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得到过他的尊重,却从未得到过他的爱。

如今东窗事发,她以真面目对他,只想以最挺拔的身姿,在他面前保留最后的尊严,哪怕他仍旧不爱她,可她希望自己至死仍是得他敬重的。

中原的男人对待发妻,不都是敬重居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