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坤舆宫。

同那天一样,曲游一人立在偏殿,只不过正殿上的被召见的人成了渝南王。

君臣交谈的声音传入耳畔,说的果真是这几日吵闹的最火热的陈氏。

渝南王声音冷静,面对御案上雪花一般纷纷而来的弹劾折子,他并未急着给自己开解,只是详细地向皇上解释了自己和陈氏的关系,又特意说明,两人多年未见,如今并无交集。

皇上耐心地听他说完,沉吟道:“朕自然是相信爱卿的为人,可……”

他话没说完,随手从桌案上挑了一本折子,递给旁边的柴进:“拿去给渝南王瞧瞧。”

渝南王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翻了翻,却发现只是一本写来弹劾他的奏折,除了字里行间更加义愤填膺一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皇上道:“你看看这折子是谁写来的。”

渝南王翻了翻,却发现是苏州巡抚柳育。

这柳育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舅哥,渝南王妃和皇后的亲哥哥。

“这事比你想象的严重。”皇上说,“连皇后都听说了这件事,看上去颇有些不满。”

久在深宫的皇后、远在苏州的柳家,渝南王心里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抬头去看皇上,果然听他道:“其实这本是小事,可那陈氏如今已有些疯魔了,见谁便哭谁,让她留在外头也实在不妥,又有关你的名誉。”

皇上顿了顿,接着道:“朕倒有个法子,你先把柳氏接回王府去,好生照看着,等她神志清楚些,也好解释一些。”

渝南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心中清楚得很,这法子可以说是下策中的下策。况且,若他真把陈氏接进府里,那到时候流言会传成什么样,谁又能掌控的了。

皇上自然也不会不清楚这法子的劣处,可他如今提出来,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他没有开口,静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皇上面上带笑:“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渝南那边也该冷下来了。川穹,朕还要你去帮我守边关呢。但时候再起战功,谁还会记得这等小事。更何况阿程和阿沅都长大了,等再回来,也该成婚了不是?”

“阿沅的婚事?”渝南王闻言抬头。

皇上点点头,说:“朕知道阿沅少年心性,人又懂事,正好太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若能成全一桩美事不是正好?”

这话实在是说的明明白白:只要应下,既会有兵权,你女儿还会是太子妃。

在提到锦沅婚事的那一刻,渝南王就已经清楚了皇上的意思。

锦家一家势大,柳家也是世族,却偏偏成了姻亲。若是锦沅再嫁给太子,那皇室脆弱的忍耐力怕是要被渝南王府给踩断。

而一个陈氏虽小,却能完美地离间柳家和锦家的关系,皇上渔翁得利。

想清楚这点之后,而那陈氏是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能那样神通广大地逃出王府,一切也都有了解释。

可明白又如何,算计他的是皇上,他还能如何?

而不远处,始终站在门边的曲游虽然神色平静,但负在身后的右手却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他早该料到的,自文慧皇后去世之后,皇上对他看似纵容宠爱,实际上却是紧紧地控制着他的全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