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坐的这一会儿,她并没有见卫封瞧进去什么,那书籍一页未翻。
下了椅子,她凑到卫封身旁,小脸埋进了书里。
“秦强吴弱,佯败诱敌,兵争、争……哥哥,这个字怎么念?”她从书里侧首,冲他仰起脸。
她疑惑眨着眼睛,饱满红润的嘟嘟唇边沾着糕点碎屑。
“刕,与厘同音。兵争刕州,乃今之齐国濯山。”他耐心解释,嗓音低沉中润朗,指腹轻柔擦掉她唇边的糕点屑。
庄妍音“哦”了一声:“可哥哥读了这页许久都不曾翻卷,可是有什么心事?”
卫封轻抿笑意:“小卫长大了,也细心了。”
“你有什么心事同我说啊,我们是兄妹。”
卫封合上书:“为兄无事。”他低沉唤来卫云,“与我出去一趟吧。”
少女身上的香不浓郁,只是淡淡的,却萦绕不散,一丝丝钻进肺腑里,带着橙的清甜与酸涩,他知道不对。
——这样做不对。
客栈那夜里,他便不应该的。
他一向克制,为什么不能再抑制住身体里翻滚灼热的血液?明明就不懂男女私情,他怎么能滋生出那般不堪的情愫来。他谨记夫子的教诲,他铭刻结拜誓血的诺言。
不以地位而倾轧,不以富贵而相忘,不以尊长而弃义。
可却忘了加进一句,不以私情而背德。
她是妹妹,他不可能逾越,他不欲沉浸这般痛涩的情愫里,应该忘掉的。
外出也无去处,他养的兵不在芜州,此去很远。卫封先去了一趟盐铺,出来后天色已暮,残阳铺洒在石板路上,尽头一片如血烂漫。
一辆辆马车与轿子皆停在身前,下来的人个个皆是锦衣玉带,有的还携女眷,皆神采奕奕入了一旁雅楼。卫封猜到应是这雅楼有了新戏。
但那门口小二唱道:“杨氏义庄今日义卖,古玩字画、怀京上等好玉、南海珍珠,奇珍异宝,皆可带回贵人府上啰!”
卫云忙笑:“公子,原来是义卖。您可要去看看?咱们小姐还没有珍珠吧。”
卫封微微抿唇,折身进去。卫云在门口补了帖费,又添了雅间的银子,被小二恭敬地引到二楼雅座。
平日里搭台说书讲戏的台子已装点为展台,四方各有带刀护卫严守,整个雅楼每隔几丈也皆有义庄护卫把守,可见今日之宝贵重。
司仪开始念起今日规则,卫封甚少参加这等挥斥重金的场合,他的每一两银子都希望花在繁重的军费开支上,但庄妍音的确没有几样像样的首饰,除了那只白玉镯便只有他送的那套头面,那头面且还要等她及笄后才能戴。
作为兄长,他的确不懂女孩心思,给她少备了许多女子饰物。
他的小卫,不能比旁人差呀。
台上司仪念道:“南海珍珠,月色,无瑕疵,形滚圆,宽五寸八分三厘。”念毕,他先各方展示,再往二楼与三楼雅间送。
各雅间的侍女皆候到阑干前,用长绳接上竹篮,篮中匣盒打开,正是方才竞卖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