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房子都没了,他怎么还没事……经脉中的痛隐隐作祟,但他之前痛得太厉害,如今便很能容忍。他愣了一瞬,才茫然地抬起头,四周看看。
他神色平静,乍看上去,仿佛在天劫之中还游刃有余,分神欣赏风景。
常人受天劫,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便是有些狂妄的,也只是在被劈得焦黑后耍耍威风。天劫何时见过这样奇异的人——道道劫雷都朝着他劈,道道都劈不准。
如此挑衅,劫云自然难忍,黑云更加沉重,轰隆隆如野兽怒吼,积聚着威势,势要灭素弦于下一道劫雷之下。
素弦终于回过神,发觉这雷并不寻常,像是想把他劈死。
他眨了一下眼睛。他是在小说里,主角慕南风都还没杀他,他要是被雷劈死了,岂不是很伤自尊。他觉得不行。
他抬头仰望,觉得苍穹无尽,乌云压住了半边天空,但乌云之上的天空,他仿佛曾经登上过。他曾经有配得上他身份的力量。只是后来,他把这份力量丢到哪里去了?
素弦手腕微勾,召出长剑不归,纤细的手腕微动,长剑随主人的心念而动,所到之处带起阵阵波澜。他勉力站起,面色淡然,长剑竟指向天空。
要以一人一剑,强行与天劫对峙。
慕南风赶到时,便看见了他的师尊,什么防护法器也没用,阵法也没结,甚至连衣裳都没穿好,稍动一动就能看见诱人的肩胛……却拿着剑,平静地等待下一道雷。
这次的劫雷酝酿得比平常更久,即便素弦以从前化神期的修为来接,也落不着好,遑论凡人之躯,怕是雷还没到,他就已化为灰烬。可素弦站在焦黑的荒野,有脆弱有勉强,唯独看不见一丝畏惧。
慕南风的头开始疼了。师尊这些日子太乖,他都忘了这人能有多疯。想想也知道了,他师尊和大师伯两个人能触怒天道到被天罚,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师尊!”慕南风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敢死在劫雷下!”
持剑的人还有心情朝他歪了歪头,他似是有些委屈,声音低落:“你别过来,我好难闻。”
身上散的香就够坏了,雷劈的焦糊味染了他一身,好臭,还能洗干净吗。
慕南风恨不得把他绑回玄幽宗,好好惩治一番,好让他知道,他的命还捏在自己手里,容不得他随意败坏。他跃步向前,一阵麻痹传遍全身,逼得他退回原地。天劫在拒绝他,或者说,不想滥杀无辜。
慕南风捏紧玉简,眸色深沉。玉简里是师尊的手记,记载了师尊闷在玄幽宗的愁闷。世人都传,素弦仙尊因伤功体大损,才缩在玄幽宗不肯出来。慕南风也曾想过,素弦是不是受了伤,心虚在躲着他。他回去以后,看见师尊的虚弱,也信了功体大损的说法。
可玉简里,师尊说,天道要逼死他,他在躲天道,所以不能出玄幽宗。但这样躲着,太没指望了,所以他和自己说,等到一个人,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不用躲了。
“你不是在等我吗。”慕南风沉声道,“等到了,就要死在我面前?你为了什么,报复我?”
雷声中,素弦回过头,怔怔地看着慕南风。慕南风过来,入骨的痛也随他一起来了。
看见他手中的玉简,方才在玄幽宗的记忆潮水般涌来。素弦踉跄了一下,挥了一下剑,
原主是在等慕南风的,可为什么呢。慕南风让他那么痛,还要吃掉他,他背负着天罚,拖着残躯,等一个对他满怀恶意的人……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