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

司以云半闭上眼睛,她不想说话,与李烬说话,总是很费力。

李烬拿着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掉司以云额角的汗水,把巾帕按在她眉眼,顺着她的脸颊轮廓擦下。

他浅笑着解释:“我只是突然明白,我的兄长李缙,已经死了,所以,这个世界不需要王朝云。”

司以云愣了愣,这种理论,不啻于先前让她做王朝云的说法。

面对司以云的眼神,李烬说:“她差点与兄长结为姻亲,兄长定也是喜欢她的,你这么喜欢兄长,就不吃味,不想让她死?”

虽然是问句,但不难从他的神情、口吻中看出,他觉得这种做法没问题,换做他,他绝对会这样。

一个人的死活,由一个诡异的想法决定,轻飘飘如羽毛。

司以云摇头:“因为世子爷喜欢她,所以她就得死,李烬……”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抛开所有身份地位,只是平静地说:“你错了。”

她没有太多大道理可以讨论,因为教坊司繁华表象下,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像重重污垢,躲在她记忆的深处。

犹记得那曲笛声,教她面向光明。

人纵使生于污泥,并非要死于腌舎。

她眼光清明,带着一种热烈而真挚的情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喜欢不是强占,你尽管可以自欺欺人,用尽所有手段,但不喜欢你的人,一整颗心,都不曾属于你。”

“一刻也不曾。”

一刻也不曾。

李烬听出来了。

女子妩媚凤眸中的挚爱,有如启明星般的耀眼,都是给死去的李缙。

一刻也不曾,不曾分一点给他。

心猛地像被挂上一块巨石,将其往下一扯,心跳卡在奇怪的频度,李烬缓了缓,那种感觉还是滞留着,而且无法忽视。

根本看不到变好的征兆。

他垂了垂眼,抬手放在自己胸口,隔着一层衣物,奇异的牵扯感传达到指尖。

哦对了,他想,这是“难过”。

为什么,一句话而已,他居然会觉得“难过”?

好像是因为,司以云竟真的,不喜欢他。

第一百零二章

常人说冷静,是一种好品质。

凡是遇到十万火急的事,人只有冷静下来,思路明晰,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以免出现不可挽留的损失。

但要说极致的冷静,还没有谁,能做到和李烬一样。

极端的心冷,教他在官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裹着儒雅的外皮,杀人不见血,还叫民众百般爱戴。